上承第二十章提要:陳峰在城隍廟柴房內,利用自製土炸彈設下絕地反擊陷阱。佐藤英機的“剔骨”行動隊及偽警備隊破門而入,柴垛即將被扒開,陳峰命懸一線!與此同時,林晚秋父女雖從酒會脫身,但已被佐藤的“蛛網”嚴密監控,家中突遭日本憲兵“保護性”軟禁。北大營內,趙山河違抗“不抵抗”軍令,秘密加派暗哨、備足彈藥,如同沉默的火山,隻待那一聲引爆曆史的巨響。
第二十一章正文:
一)烈焰焚籠:絕境中的驚雷
柴房內,空氣凝固如鉛。幾道雪亮的手電光柱如同毒蛇的芯子,在彌漫著黴味和血腥氣的狹小空間裡瘋狂掃射。偽警備隊員粗重的喘息、刺刀刮擦柴枝的刺耳聲響、日本特務陰冷的低喝,交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死亡之網,緊緊纏繞著藏身柴垛深處的陳峰。
那個不耐煩的偽軍,雙手抓住一捆柴火,猛地向外一拽!“嘩啦——!”覆蓋在陳峰上方的柴枝頓時塌陷下一片!刺眼的光柱瞬間穿透縫隙,幾乎直接打在他沾滿汗水和塵土的側臉上!他甚至能看清偽軍臉上粗大的毛孔和驚愕放大的瞳孔!
暴露!
就在這電光火石、千鈞一發的刹那,陳峰那雙因失血而略顯黯淡的眼眸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孤狼!所有的計算、忍耐、等待,都凝聚在這一刻!他緊捏著引線的左手,用儘全身殘存的力量,狠狠向下一拽!同時,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柴垛更深處、更堅實的底部蜷縮,雙臂死死護住頭臉!
“嗤——!”浸透了硝粉的棉線引信被瞬間拉燃!細微卻刺耳的火花,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致命的亮線,以驚人的速度沿著他預設的路徑,瘋狂竄向藏在柴垛不同位置的幾個土炸彈!
“什麼玩意?”拽柴的偽軍被那閃爍的火花驚得一愣。“小心!”一個眼尖的日本特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嘶吼起來!
晚了!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如同平地驚雷,在狹窄的柴房裡猛然炸響!簡陋的土炸彈威力遠不如軍用炸藥,但陳峰精心計算的位置柴垛承重點、門口、靠近偽軍聚集處)和硫磺木炭硝石混合物的猛烈燃燒特性,在此刻爆發出了毀滅性的效果!
第一聲爆炸就在拽柴偽軍的腳下炸開!狂暴的氣浪混合著灼熱的火焰、鋒利的木屑、滾燙的金屬碎片來自簡易容器),如同地獄的鐮刀橫掃而出!那個偽軍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下半身瞬間被撕裂、點燃,變成一團扭曲燃燒的火球向後撞去!
緊接著的兩聲爆炸幾乎不分先後!柴垛的承重結構被徹底破壞,堆積如山的柴火如同山崩般轟然垮塌、爆燃!門口水缸被炸得粉碎,巨大的破片和滾燙的開水潑灑向擠在門口的幾個偽軍和特務!同時,劇烈燃燒的柴火如同憤怒的火龍,瘋狂地舔舐吞噬著一切可燃物,濃煙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
“啊——!”“我的眼睛!”“火!火!快跑啊!”“八嘎!救命!”
淒厲至極的慘嚎、驚恐的尖叫、絕望的日偽咒罵聲瞬間壓過了爆炸的餘音!狹窄的柴房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煉獄!熊熊烈火以驚人的速度蔓延,吞噬著木質的梁柱、門窗,發出劈啪爆響。濃煙滾滾,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和皮肉焦糊的惡臭,熏得人睜不開眼,涕淚橫流。被爆炸氣浪掀翻、被燃燒柴火砸中、被滾水燙傷、被飛濺碎片擊中的日偽士兵,在火海中翻滾哀嚎,如同地獄中掙紮的惡鬼。
陳峰蜷縮在柴垛最底部,承受著巨大的衝擊。垮塌的沉重柴火砸在他背上,劇痛幾乎讓他昏厥。爆炸的氣浪和灼熱的氣流灼燒著他的皮膚,濃煙嗆得他肺葉如同刀割。但他咬碎了牙關,死死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用堅實的背部肌肉和意誌力硬扛!他事先選擇的這個角落,上方有幾根粗大的硬木支撐,形成了一個狹小的三角空間,加上外圍柴火的緩衝,奇跡般地讓他避開了致命的直接衝擊和火焰吞噬。
混亂!極致的混亂!成了他唯一的生機!
趁著門口幾個未被波及的日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和地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本能後退躲避火焰和濃煙的瞬間,陳峰動了!他用儘最後一絲爆發力,如同從灰燼中涅盤的鳳凰,猛地從燃燒的柴堆底部彈射而出!身上帶著火星和焦黑的痕跡,肋下的傷口在劇烈動作下再次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繃帶,但他渾然不覺!
他的目標無比明確——柴房那扇被炸得搖搖欲墜、正被火焰吞噬的後窗!
“攔住他!他沒死!”一個滿臉焦黑、捂著流血眼睛的日本特務透過濃煙看到了陳峰模糊的身影,發出歇斯底裡的嚎叫!
門口一個反應稍快的偽軍,下意識地抬起手中的步槍!
陳峰的速度更快!在對方槍口抬起的刹那,他手中一直緊握的、削尖的木棍如同標槍般脫手飛出!“噗嗤!”一聲悶響,精準地貫穿了那偽軍的咽喉!偽軍雙眼暴突,嗬嗬作響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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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這短暫的阻滯,陳峰已經衝到後窗!窗戶的木框正在燃燒!他毫不猶豫,用肩頭裹著燃燒的破布,狠狠撞向那搖搖欲墜的窗欞!
“轟隆!”燃燒的木頭碎裂!陳峰帶著一身火焰和濃煙,如同隕石般從窗戶撞了出去,重重摔在城隍廟後院冰冷的泥地上!劇烈的撞擊讓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但他立刻翻身滾滅身上的火苗,掙紮著爬起,踉蹌著撲向記憶中那個通往隔壁棺材鋪後院的狗洞!
身後,柴房已經完全被烈焰吞沒,火光衝天,將城隍廟後院映照得如同白晝。淒厲的慘叫和“救火”、“抓住他”的混亂呼喊聲劃破夜空。陳峰顧不上回頭,也顧不上肋下撕裂般的劇痛和幾乎要散架的身體,用儘最後的力氣,手腳並用地鑽進了那個狹窄、散發著泥土和腐朽氣息的狗洞。
黑暗,暫時吞噬了他。
林家深宅大院,此刻卻被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懼籠罩。雕梁畫棟的廳堂內,燈火通明,卻驅不散彌漫的冰冷。
林世昌麵色鐵青地坐在太師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紅木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如同他此刻狂跳的心臟。林晚秋站在父親身側,臉色蒼白,緊緊咬著下唇,努力維持著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廳堂門口和通往內院的回廊下,赫然站著六名荷槍實彈、眼神冷漠的日本憲兵!他們如同冰冷的石雕,隔絕了林家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帶隊的是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神情刻板的日軍少尉,名叫鬆本。他正用生硬的中文,語調平板地重複著佐藤英機的“善意”:“林會長,林小姐,請不要誤會。奉天城近日治安堪憂,有危險的反日分子活動猖獗。為確保二位以及林氏產業的安全,佐藤少佐特派我等前來‘保護’。在危險解除之前,還請二位安心留在家中,不要隨意走動。這也是為了日中親善大局著想。”
“保護?”林世昌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屈辱,“這分明是軟禁!我林家世代經商,奉公守法,何須勞煩皇軍如此‘保護’?鬆本少尉,我要見佐藤少佐!我要一個解釋!”
“抱歉,林會長。”鬆本少尉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卻毫無溫度,“佐藤少佐公務繁忙。他讓我轉告您,隻要您和令嬡安心配合,不參與任何有損日中友好的活動,特彆是…不與某些危險人物接觸,您的安全自然無憂。林氏商會的生意,皇軍也會予以‘關照’。”他刻意加重了“危險人物”和“關照”的語氣,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林世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鬆本:“你…你們這是強盜行徑!我要向奉天市政公署抗議!向少帥…”
“林會長!”鬆本少尉猛地提高音量,鏡片後的眼睛射出寒光,“請注意您的言辭!奉天市政公署?哼!至於張學良…他現在自顧不暇!識時務者為俊傑!佐藤少佐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一揮手,兩名憲兵立刻上前一步,槍托頓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震得廳堂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赤裸裸的武力威懾!林世昌後麵的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像被抽乾了力氣,頹然跌坐回太師椅,臉色灰敗。他引以為傲的財富、圓滑的處世之道,在冰冷的槍口和強權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酒會上學生被捕的慘狀、侍應生被打的耳光、此刻家中如臨大敵的憲兵…一幕幕屈辱的畫麵在他腦中翻騰,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日本人所謂的“親善”、“共榮”,不過是包裹著糖衣的砒霜,是赤裸裸的侵略和奴役!所謂的“明哲保身”,在侵略者的鐵蹄下,根本就是個笑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林晚秋看著父親瞬間佝僂下去的背影和絕望灰敗的臉色,心如刀絞。她強忍著淚水,上前一步,擋在父親身前,直視著鬆本少尉,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鬆本少尉!請轉告佐藤少佐,我們林家遵紀守法,無愧於心!但請他也記住,中國有句古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強權或許能囚禁人的身體,但囚禁不了人心!”
鬆本少尉被林晚秋眼中那與柔弱外表截然不符的、如同火焰般的憤怒和決絕刺得一怔。他冷哼一聲:“林小姐好口才。不過,還是省省力氣吧。看好他們!”他不再廢話,對憲兵下令,然後轉身走到廳堂門口,像一尊門神般矗立在那裡。
廳堂內死寂一片,隻剩下林世昌粗重的喘息和林晚秋壓抑的啜泣聲。絕望的氣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人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林家老仆戰戰兢兢地端著一壺茶進來,在鬆本陰冷目光的注視下,顫抖著放在林世昌旁邊的茶幾上。老仆放下茶壺時,手指似乎無意地在托盤底部快速劃了幾下,然後飛快地退了出去。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她強作鎮定地走過去,假意為父親倒茶,手指迅速拂過溫熱的托盤底部——那裡有幾個用指甲刻下的、極其潦草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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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爺脫險,傷重,煙槍危,盼藥。”
短短幾個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閃電!陳峰還活著!他成功脫險了!但傷勢嚴重!更糟糕的是,老煙槍為了救他,很可能也暴露了,並且處境極度危險!而他們現在被軟禁在家,與外界隔絕,連送藥都成了奢望!
巨大的擔憂和更深的無力感攫住了林晚秋。她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滾燙的茶水濺出幾滴,燙紅了她的手背,她卻渾然不覺。她看向父親,父親依舊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椅子裡,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陳峰和老煙槍需要幫助!他們需要藥品!需要傳遞消息!林晚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突破口。目光掃過廳堂,掃過門口如狼似虎的憲兵,掃過父親絕望的臉…最後,落在了那壺熱茶上。
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她需要賭一把,賭憲兵對“富家小姐”的輕視,賭一個傳遞信息的機會!她需要父親的配合!
“爹…”林晚秋走到林世昌身邊,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您還記得…前年我娘病重時,您托人從關內重金求來的那幾味保心護元的‘老山參’和‘安宮牛黃丸’嗎?就鎖在您書房那個紫檀木匣子裡。”
林世昌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女兒,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林晚秋緊緊握住父親冰冷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用眼神傳遞著強烈的暗示:“爹!您的心絞痛…是不是又犯了?臉色這麼難看!快!快讓人去把藥取來!再…再讓廚房熬一碗濃濃的參湯壓壓驚!快去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對父親的“擔憂”。
林世昌渾濁的眼睛裡,先是困惑,隨即猛地閃過一絲清明!他明白了女兒的意圖!藥!書房!傳遞消息!女兒在用這種方式,試圖利用他“突發疾病”的由頭,製造接觸仆人的機會!這是目前唯一可能突破封鎖的縫隙!
一股混雜著愧疚、悲憤和最後一絲血性的力量,猛地衝上林世昌的心頭!他林家,難道真要在這群東洋矮子的槍口下,當一輩子待宰的羔羊嗎?女兒尚且如此勇敢,他這個做父親的,難道連配合演戲的勇氣都沒有嗎?
“呃…啊…心口…疼…好疼…”林世昌猛地捂住胸口,臉上瞬間擠出痛苦萬分的表情,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額頭青筋暴跳,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從太師椅上滑落,蜷縮在地上,眼技竟是出奇地逼真!“藥…快…我的藥…參湯…”
“爹!爹你怎麼了!快來人啊!快拿藥!熬參湯!”林晚秋撲在父親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一半是演戲,一半是看到父親這遲來的“覺醒”而心酸。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門口的鬆本少尉和憲兵們措手不及!他們衝進廳堂,看著在地上痛苦翻滾、眼看就要不行了的林世昌,以及哭得梨花帶雨的林晚秋,一時間也愣住了。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軟禁監視,防止與外界聯係,可沒說要看著人死在裡麵!尤其這人還是商會副會長,在奉天商界頗有影響力,真要莫名其妙死在憲兵眼皮底下,輿論上對皇軍非常不利!
“快!去書房!紫檀木匣子!鑰匙在…在我爹身上!還有,讓廚房立刻熬參湯!要快!”林晚秋哭喊著,指著書房方向,又指向廚房,語無倫次,將一個驚慌失措的孝女演繹得淋漓儘致。
鬆本少尉眉頭緊鎖,猶豫了幾秒鐘。他掃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林世昌和哭得幾乎昏厥的林晚秋,最終還是對身邊一個憲兵揮了揮手,用日語快速吩咐:“你,跟著那個老仆去書房取藥!你,去廚房看著熬湯!盯緊點!彆讓他們耍花樣!”他終究還是不敢承擔“逼死”林世昌的責任。
被點名的兩個憲兵立刻跟著之前送茶的老仆和聞聲趕來的一個廚娘,分彆走向書房和廚房方向。
林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機會隻有一次!她緊緊抱著“痛苦呻吟”的父親,目光死死盯著老仆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心中瘋狂地祈禱著。她剛才在父親“發病”前,已經飛快地用指甲在父親的手心劃下了幾個字:
“煙槍重傷,需磺胺、止血粉、繃帶,速藏參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