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染血的密碼本
1931年9月11日清晨，奉天城籠罩在一層薄霧中。悅來客棧二樓的客房裡，陳峰小心翼翼地處理著趙山河額頭上的傷口。碘酒的氣味在狹小的空間裡彌漫，混合著雨後的潮濕氣息。
"嘶——輕點！"趙山河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著淡紅色的血水，"那小鬼子下手真狠，要不是老子躲得快，這腦袋就開瓢了。"
陳峰沒有說話，專注地包紮著傷口。他的動作熟練得不像個普通商人，這讓趙山河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處理完傷口，陳峰開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物品。當他彎腰將趙山河換下來的東北軍軍裝塞進床底的木箱時，指尖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那是一本黑色皮質封麵的筆記本，邊角處還沾著未乾的血漬。
"這是啥？"趙山河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陳峰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邊，借著晨光仔細端詳這個筆記本。封皮已經磨損得發亮，顯然是被人長期隨身攜帶。他輕輕翻開，裡麵沒有文字，隻有密密麻麻的奇特符號——有的像歪歪扭扭的"日"字，有的像打了結的繩子，還有的是用墨點連成的折線。每頁的右下角都畫著一個小小的櫻花圖案。
"密碼本。"陳峰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從昨天那個刀疤臉身上找到的。佐藤英機的人隨身攜帶這個，裡麵肯定記著重要情報。"
趙山河湊過去看了半天，撓了撓纏著紗布的頭："這鬼畫符似的，誰能看得懂？咱總不能拿著這個去問小鬼子吧？"
陳峰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吸引了。那裡有一塊淡褐色的汙漬，像是茶水潑灑後留下的。汙漬邊緣隱約能看到半個模糊的漢字，像是個"辰"字。
這個細節讓陳峰心中一動。他想起林晚秋上次送來的布防圖，圖邊角也沾著類似的汙漬。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想來，或許不是巧合。
"得找林晚秋。"陳峰合上筆記本，小心地塞進懷裡，"她在教會學校學過密碼學，說不定能看出門道。另外，老煙槍那邊還沒消息，也得去問問——佐藤英機和張海鵬要是真定了見麵時間，咱們必須提前布局。"
趙山河點點頭，剛想起身，卻被陳峰按住肩膀："你留在這裡，彆出門。日軍現在還在搜捕穿東北軍軍裝的人，你出去太危險。我去聯係林晚秋和老煙槍，有消息立刻回來。"
趙山河還想說什麼，陳峰已經抓起外套走到門口："記住，不管誰敲門，先從門鏡看清楚——要是陌生人，就說房間裡的人病了，概不見客。"
推開門時，走廊裡傳來客棧掌櫃的咳嗽聲，樓下還有黃包車夫的吆喝聲。奉天城的清晨像往常一樣熱鬨，但陳峰敏銳地察覺到這份平靜下的暗流湧動。
他慢慢走下樓梯，眼角餘光掃過櫃台。掌櫃正低頭撥著算盤，手指卻時不時往門口瞟。桌角放著一個沒開封的日本"旭日"牌香煙盒——那是昨晚日軍便衣常拿的牌子。
陳峰心裡一緊，表麵卻裝作若無其事。走到門口時，他故意跟掌櫃打了個招呼："掌櫃的，早啊，給我來兩個饅頭。"
掌櫃抬起頭，臉上堆著笑，眼神卻有點閃躲："好嘞，客官稍等。"他轉身去拿饅頭時，陳峰注意到他袖口沾著點黑色墨漬，跟密碼本上的墨色一模一樣。
接過饅頭時，陳峰故意碰了碰掌櫃的手——那雙手冰涼，指尖還有未愈合的劃傷，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到過。"掌櫃的，你手咋了？"陳峰裝作關心地問。
掌櫃趕緊把手縮回去，往圍裙上擦了擦："沒啥，昨晚切菜不小心劃到了。客官慢走啊。"
陳峰點點頭，走出客棧。剛拐進巷口，就聽見身後傳來掌櫃的聲音："王老板，您要的豆漿好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個穿黑色短打的男人從櫃台後走出來，手裡拿著個豆漿碗，正是昨晚跟蹤林晚秋的那個黑衣人。
陳峰心裡一沉——悅來客棧果然被盯上了。他加快腳步，往林晚秋家的方向走，懷裡的密碼本硌得胸口發疼，像是在提醒他，每多耽誤一秒，危險就多一分。
二、教會學校的密碼線索
林晚秋家在奉天城的富人區，青磚瓦房圍著高高的院牆，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褂子的保鏢，手裡握著木棍，眼神警惕地盯著往來行人。
陳峰剛走到門口，就被保鏢攔住："乾什麼的？這裡是林府，閒雜人等不準靠近！"
"我找林晚秋小姐，有急事。"陳峰壓低聲音，從懷裡掏出個小香囊——是上次林晚秋丟在貨場的，上麵繡著朵白色的百合，"你把這個給她，她就知道我是誰了。"
保鏢接過香囊，上下打量了陳峰一番，轉身走進院子。沒過多久，林晚秋就從裡麵跑出來，穿著件淺藍色的學生裙，頭發用白色發帶紮著，臉上還帶著點驚訝："陳大哥，你怎麼來了？我爹在家，你這樣進來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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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急事找你幫忙。"陳峰把林晚秋拉到院牆角落，從懷裡掏出密碼本，"這是從日軍便衣身上搜出來的密碼本，裡麵的符號我看不懂，你能不能幫忙看看？"
林晚秋接過密碼本，翻開第一頁，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些符號有點像我在教會學校學過的"維吉尼亞密碼"，但又不太一樣——維吉尼亞密碼是用字母表做密鑰，可這些符號更像中文的偏旁部首。"她指著一個像"日"字的符號，"你看這個，像不像"明"字的一半？還有這個打了結的符號，有點像"結"字的右半部分。"
陳峰湊過去看，忽然想起父親筆記裡的內容——日軍在東北的情報網常用中文偏旁做密碼，因為這樣既能混淆視聽，又方便傳遞。"會不會是用《康熙字典》做密鑰？"他問。
林晚秋眼睛一亮："有可能！我在學校見過傳教士用《康熙字典》查生僻字，每個字都有對應的頁碼和筆畫數。要是把符號對應的偏旁找出來，再查字典，說不定就能解開密碼。"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找《康熙字典》？"陳峰問。
"教會學校的圖書館有。"林晚秋把密碼本揣進書包，"我現在就帶你去，不過你得換身衣服——你穿成這樣，太容易被認出來了。"她轉身跑進院子，沒過多久，就拿著件灰色的學生製服出來，"這是我表哥的衣服，他跟你差不多高，你先換上。"
陳峰在巷口的破廟裡換好衣服，跟著林晚秋往教會學校走。路上，林晚秋小聲說："我爹昨天跟佐藤英機見了麵，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還把跟日本商會的合同都燒了。我問他怎麼了，他隻說"小鬼子要動手了，林家不能跟他們綁在一起"。"
"他終於想通了？"陳峰有點驚訝。
林晚秋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還有事瞞著我。昨晚我聽見他跟管家說話，提到了"張海鵬"和"九月十八"，還說"得把東西藏好，不能讓小鬼子找到"。"
陳峰心裡一動——林世昌手裡肯定有重要東西，說不定是日軍的罪證，或者是張海鵬投靠日軍的協議。"等解開密碼本，我們再想辦法從你爹那裡套消息。"他說。
教會學校在奉天城的東郊，紅色的磚樓圍著綠色的草坪，門口掛著個十字架，幾個穿黑色教服的傳教士正站在門口迎接學生。林晚秋拉著陳峰，低著頭往裡走，剛走到圖書館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晚秋，這位是？"
陳峰回頭一看，隻見個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戴著副金絲眼鏡，手裡拿著本《聖經》，正是佐藤英機——他怎麼會在這裡？
林晚秋趕緊拉了拉陳峰的袖子，笑著說："佐藤先生，這是我表哥，從北平來的，想在圖書館借幾本書。"
佐藤英機盯著陳峰，眼神裡帶著點審視："哦？北平來的？不知道先生貴姓？在北平做什麼生意？"
陳峰心裡一緊，表麵卻裝作鎮定："免貴姓陳，在北平做綢緞生意，這次來奉天是想跟林會長談談合作。"他故意把"綢緞生意"說得很重，知道林世昌主營綢緞莊，這樣不容易露餡。
佐藤英機笑了笑，伸出手："原來是陳先生，久仰。我跟林會長是老朋友了，以後有機會，還請陳先生多指教。"
陳峰伸出手，跟佐藤英機握了握——佐藤英機的手很涼，指節突出，握手時用了點力，像是在試探他的力氣。陳峰故意裝作力氣不大，輕輕握了一下就鬆開："佐藤先生客氣了。"
佐藤英機盯著陳峰的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林晚秋的書包，笑著說："你們忙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又掃了陳峰一眼，像是在確認什麼。
陳峰看著佐藤英機的背影，後背已經滲出了冷汗——剛才要是多猶豫一秒，說不定就露餡了。林晚秋也鬆了口氣，拉著陳峰跑進圖書館："快，我們趕緊找《康熙字典》，佐藤英機在這裡，太危險了！"
圖書館裡很安靜，隻有學生翻書的聲音。林晚秋拉著陳峰走到書架角落，從最上層抽出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封麵已經泛黃，書頁邊緣還沾著點灰塵。"就是這個。"她把字典放在桌上，翻開密碼本，"我們先從第一頁的符號開始解——你看這個"日"字符號，加上旁邊的墨點，說不定對應的是"日"字旁的字，再查字典裡對應的頁碼。"
陳峰點點頭，看著林晚秋手指劃過字典的頁碼，心裡卻有點不安——佐藤英機為什麼會出現在教會學校？是巧合，還是他早就盯上了林晚秋？
就在這時，林晚秋突然"啊"了一聲，手指停在字典的某一頁："陳大哥，你看這個！"她指著字典裡的"辰"字，頁碼是"三零五"，筆畫數是"七"，"密碼本最後一頁的那個"辰"字，對應的就是這個！而且這個"辰"字的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櫻花圖案，跟密碼本上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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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湊過去看，隻見"辰"字下麵寫著"辰時，即上午七時至九時"，旁邊還有行小字："《左傳》雲："辰為商星，主殺伐"。"他心裡一沉——辰時，殺伐，難道日軍要在辰時發動進攻？
"再解其他符號。"陳峰催促道。
林晚秋點點頭，繼續解密碼本上的符號。沒過多久，她就解出了一串文字："九月十八，辰時，柳條湖，炸鐵路，攻北大營，張海鵬部策應。"
陳峰的手指猛地攥緊字典，指節泛白——果然，日軍的計劃就是在九月十八日辰時，在柳條湖炸毀鐵路，然後進攻北大營，張海鵬的部隊還會策應他們！
"我們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趙山河，還有東北軍的高層！"林晚秋著急地說。
陳峰剛想點頭，就聽見圖書館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傳教士的喊聲："佐藤先生，您怎麼又回來了？"
陳峰和林晚秋趕緊把密碼本和字典塞進書包，剛想往圖書館後門走，就看見佐藤英機帶著幾個穿黑色短打的便衣走進來，手裡拿著張照片，正是陳峰的畫像——顯然，他們已經認出陳峰了。
"陳先生，彆走啊。"佐藤英機笑著說，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盯著陳峰，"我還有事想跟你聊聊呢。"
三、老煙槍的暗網危機
陳峰拉著林晚秋，趁著佐藤英機的人還沒圍過來，往圖書館後門跑。後門通向學校的操場，操場上有幾個學生在打球，看見他們跑過來，都驚訝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快，跟我來！"林晚秋拉著陳峰，往操場旁邊的小樹林跑。樹林裡的樹木很密，枝葉繁茂，能擋住外麵的視線。他們剛跑進樹林，就聽見身後傳來佐藤英機的喊聲："抓住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陳峰拉著林晚秋，在樹林裡拚命跑，樹枝劃破了他的胳膊，流出了血，可他不敢停下——一旦被佐藤英機抓住，不僅他們會死，密碼本裡的情報也會落到日軍手裡，到時候，北大營的七千多弟兄就真的完了。
跑了約莫十幾分鐘，他們終於跑出了樹林，來到一條小河邊。河邊有個擺渡的老頭，正坐在船頭抽煙。林晚秋趕緊跑過去，對著老頭喊："張爺爺，快，把我們渡到對岸去！後麵有日本人追我們！"
張爺爺抬起頭，看了看林晚秋，又看了看身後追來的日軍便衣，趕緊把船劃到岸邊："快上來！"
陳峰和林晚秋跳上船，張爺爺用力把船槳往水裡一撐，船就像箭一樣往對岸劃去。身後的日軍便衣追到河邊，對著船開槍，子彈"嗖嗖"地從耳邊飛過，打在水裡，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彆害怕，他們打不著我們！"張爺爺一邊劃船，一邊安慰他們，"這條河我劃了幾十年，閉著眼睛都能劃到對岸。"
沒過多久，船就到了對岸。陳峰和林晚秋跳上岸，對著張爺爺鞠了一躬："謝謝您，張爺爺！"
張爺爺擺擺手："不用謝，你們是為了打小鬼子，俺幫你們是應該的。快走吧，彆讓小鬼子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