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的晨光,是被日軍的炮彈炸亮的。
陳峰躺在棋盤山山洞的乾草堆上,剛合上眼沒兩個時辰,就被遠處傳來的“轟隆”聲驚醒。他猛地坐起身,右手本能地摸向身邊的步槍——那是昨晚從日軍士兵手裡繳獲的三八式步槍,槍身還帶著淡淡的機油味。
洞口的篝火已經滅了,隻剩下幾縷青煙繚繞上升。趙山河正蹲在洞口,望著沈陽城的方向,眉頭擰成了疙瘩。晨光透過稀疏的樹林,在他堅毅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是日軍的迫擊炮。”趙山河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回頭看向陳峰,眼底布滿血絲,“他們在炮轟北大營,還有奉天城的商業區...這群狗娘養的,是要把整個奉天都炸平!”
陳峰走到洞口,清晨的寒風吹得他打了個冷顫。他順著趙山河的目光看去,遠處的沈陽城被一層硝煙籠罩,原本繁華的奉天街方向,幾處房屋已經燃起了大火,火光在晨光中格外刺眼。爆炸聲此起彼伏,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動。
他想起老煙槍說過,奉天街有很多百姓還沒來得及撤離,現在怕是已經陷入了火海。“老煙槍呢?”陳峰問道,昨晚突圍後就沒再見過老煙槍。
“去山下打探消息了。”趙山河指了指山洞外的小路,“他說要去看看城裡的情況,順便找找有沒有失散的百姓。這老夥計,都五十歲的人了,還是這麼不要命。”
陳峰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擔憂。現在沈陽城已經被日軍占領,街上到處都是日軍士兵和漢奸,老煙槍一個人去打探消息,太危險了。他剛想開口說要去找老煙槍,就聽見洞口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
老煙槍的粗布短褂上沾了不少灰塵,臉上還有一道新的傷疤,滲著血絲。他彎著腰,大口喘著氣,顯然是一路跑回來的。
“老煙槍!你沒事吧?”陳峰趕緊迎上去,扶住老煙槍的胳膊。
“沒事,小傷。”老煙槍擺了擺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遞給陳峰,“這是我從城裡帶出來的饅頭,還有幾瓶水,你們快吃點。城裡的情況...不太好。”
陳峰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裡麵有五個硬邦邦的饅頭,還有三瓶用玻璃瓶裝的水。他拿出一個饅頭遞給趙山河,又給其他老兵和那個年輕的士兵分了分,自己則拿著一瓶水,遞給老煙槍:“先喝點水,慢慢說。”
老煙槍喝了口水,喘了口氣,才緩緩開口:“日軍昨天夜裡就占領了奉天城,現在城裡到處都是他們的人,挨家挨戶地搜,凡是反抗的,都被他們殺了。奉天街的商鋪被搶了不少,還有幾個日本浪人,在街上欺負女人...我親眼看見一個老漢上去阻攔,被他們用刺刀挑死了。”
老煙槍的聲音越來越低,眼裡滿是憤怒和無力。陳峰握著步槍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他想起現代社會的和平,想起訓練場上的歡聲笑語,再看看眼前這亂世的慘狀,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
“那百姓們呢?有沒有辦法把他們救出來?”陳峰問道。
“難。”老煙槍搖了搖頭,“日軍在城門口設了崗哨,進出都要檢查‘良民證’,沒有的就直接抓起來。我聽說他們要在城裡建‘順民區’,把百姓都集中起來看管,還說要教大家學日語,搞什麼‘日滿親善’...這都是狗屁!他們就是想把咱們東北人變成亡國奴!”
趙山河一拳砸在洞口的石頭上,石頭上的碎石屑掉了一地。“這群小鬼子,欺人太甚!”趙山河咬著牙,“陳兄弟,咱們不能就這麼看著!就算咱們人少,也要跟他們拚了!”
“拚了?怎麼拚?”一個老兵歎了口氣,“咱們就這幾個人,幾杆槍,連子彈都沒多少,衝上去就是送死。要是咱們死了,誰來保護這些還沒撤離的百姓?”
老兵的話讓山洞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知道,老兵說的是實話。他們現在就像一群斷了線的風箏,沒有後援,沒有補給,甚至連下一步該去哪裡都不知道。
陳峰看著大家沮喪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信心,要是連他們都放棄了,那東北的百姓就真的沒希望了。
“咱們不能硬拚,但也不能坐以待斃。”陳峰的聲音很堅定,“日軍現在剛占領奉天城,根基還不穩,咱們可以用遊擊戰的方式,襲擾他們的巡邏隊,破壞他們的補給線,給他們製造麻煩。隻要咱們能堅持下去,就一定能等到更多的人加入咱們,等到反擊的機會。”
“遊擊戰?”趙山河皺起眉頭,“那是什麼戰術?咱們東北軍打仗,都是正麵衝鋒,從沒聽說過什麼遊擊戰。”
“遊擊戰就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術。”陳峰解釋道,“咱們不用跟日軍正麵交鋒,而是利用地形優勢,打了就跑,讓他們摸不清咱們的行蹤。比如,咱們可以在日軍的巡邏路線上設埋伏,等他們經過的時候,突然襲擊,繳獲他們的武器和彈藥,然後迅速撤離。再比如,咱們可以破壞日軍的鐵路和公路,讓他們的補給送不進來,這樣他們就沒辦法長時間占領奉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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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山河和老兵們都聽得很認真,雖然他們不太明白陳峰說的戰術具體怎麼操作,但從陳峰的眼神裡,他們看到了希望。
“陳兄弟,你說怎麼打,咱們就怎麼打!”趙山河拍了拍陳峰的肩膀,“我趙山河這輩子,就服有本事的人。你能從北大營活著出來,還能想到這麼好的戰術,我信你!”
“對!我們信你!”其他老兵也紛紛附和道。
年輕的士兵也抬起頭,看著陳峰,眼裡滿是堅定:“軍爺,我也跟你們一起打鬼子!我爹被日軍殺了,我要為我爹報仇!”
陳峰看著大家,心裡很感動。他知道,這些人都是東北的脊梁,隻要有他們在,抗日的火種就不會熄滅。
“好!從今天起,咱們就成立一支抗日隊伍,名字就叫‘鐵血義勇隊’!”陳峰大聲說道,“咱們的目標,就是把日軍趕出奉天,趕出東北,保護咱們的同胞,守護咱們的家園!”
“鐵血義勇隊!”趙山河和老兵們都激動地大喊起來,山洞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起來。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陳峰趕緊舉起槍,對準洞口,趙山河和老兵們也紛紛拿起武器,警惕地看著洞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她穿著一件藍色的學生裝,手裡提著一個藥箱,臉上滿是焦急。
“林晚秋?你怎麼來了?”陳峰驚訝地說道,他沒想到林晚秋會找到這裡。
林晚秋看見陳峰,鬆了口氣,她快步走進山洞,把藥箱放在地上,喘著氣說:“我...我聽說日軍進攻北大營,就知道你們肯定在這附近。我爹不讓我出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城裡的情況很糟糕,日軍到處抓人,我帶了一些藥品,還有我爹的一些錢,希望能幫到你們。”
陳峰看著林晚秋手裡的藥箱,心裡很感動。林晚秋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在這麼危險的時候,竟然還想著給他們送藥品和錢,這份勇氣和擔當,讓陳峰對她刮目相看。
“謝謝你,林小姐。”陳峰說道,“這些藥品和錢,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
“不用謝。”林晚秋搖了搖頭,“我也是東北人,保護家園,是我應該做的。對了,我還聽說,日軍要在明天早上,在奉天廣場舉行‘入城儀式’,到時候會有很多日軍將領參加。”
陳峰眼睛一亮,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要是能在“入城儀式”上給日軍一個教訓,不僅能打擊日軍的囂張氣焰,還能鼓舞更多的百姓加入抗日隊伍。
“林小姐,你知道‘入城儀式’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嗎?還有,日軍的兵力部署怎麼樣?”陳峰問道。
“具體時間應該是明天早上九點,地點就在奉天廣場。”林晚秋回憶道,“我聽我爹的一個夥計說,日軍會派一個中隊的兵力守衛廣場,還有幾輛坦克和裝甲車。對了,佐藤英機也會參加‘入城儀式’。”
“佐藤英機?”陳峰皺起眉頭,他對這個名字印象很深。上次在北大營,他就見過佐藤英機,那個日本關東軍情報課少佐,陰險狡詐,很難對付。
“看來這次的‘入城儀式’,咱們得好好策劃一下。”陳峰說道。
趙山河也興奮起來:“陳兄弟,你是不是想在‘入城儀式’上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要是能殺了佐藤英機那個狗東西,那就太好了!”
“殺佐藤英機不難,但咱們的目標不是殺人,而是打擊日軍的氣焰,鼓舞百姓的士氣。”陳峰說道,“咱們可以在‘入城儀式’上,用狙擊槍襲擊日軍將領,然後迅速撤離。這樣既能讓日軍知道咱們的厲害,又能讓百姓知道,還有人在跟日軍對抗,還有人在保護他們。”
大家都覺得陳峰的計劃很好,紛紛開始討論具體的細節。老煙槍說他可以混進奉天廣場,打探日軍的具體部署;林晚秋說她可以利用父親的關係,弄到一張“良民證”,幫他們掩護;趙山河和老兵們則負責準備武器和彈藥,製定撤離路線。
就在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洞口突然傳來一陣槍聲。陳峰趕緊跑到洞口,往外一看,隻見遠處的小路上,有十幾個日軍士兵正朝著山洞的方向跑來,他們手裡拿著步槍,腰間掛著刺刀,嘴裡還喊著日語。
“不好!是日軍的搜索隊!”陳峰大喊一聲,“趙連長,你帶大家從山洞後麵的小路撤離,我來掩護你們!”
“不行!陳兄弟,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趙山河說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沒時間了!”陳峰推了趙山河一把,“你們快撤,我自有辦法擺脫他們!記住,明天早上九點,奉天廣場見!”
趙山河還想說什麼,卻被老煙槍拉走了:“趙連長,聽陳兄弟的!咱們不能讓他白白犧牲!”
林晚秋看著陳峰,眼裡滿是擔憂:“陳峰,你一定要小心!”
陳峰點了點頭,看著趙山河、老煙槍、林晚秋和其他老兵、年輕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山洞後麵的小路,才拿起步槍,朝著山洞外跑去。他知道,他必須把日軍的搜索隊引開,給大家爭取撤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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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的搜索隊已經到了山洞門口,他們看見陳峰,紛紛舉起槍,朝著陳峰的方向射擊。陳峰一邊跑,一邊回頭射擊,子彈擦著日軍士兵的耳邊飛過,嚇得他們趕緊躲到路邊的石頭後麵。
陳峰朝著棋盤山的深處跑去,那裡樹木茂密,地形複雜,有利於他擺脫日軍的追擊。日軍的搜索隊在後麵緊追不舍,槍聲在山林裡回蕩。陳峰跑著跑著,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步槍也掉在了一邊。
日軍的搜索隊趁機圍了上來,十幾個日軍士兵舉著槍,對準陳峰,嘴裡用日語喊著:“放下武器,投降吧!”
陳峰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沒有去撿地上的步槍,而是看著眼前的日軍士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知道,今天這場仗,他必須贏。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陳峰和日軍士兵都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隊騎兵正朝著這邊跑來,他們穿著東北軍的軍裝,手裡拿著馬刀,腰間掛著步槍,為首的人,正是趙山河!
“陳兄弟,我們來幫你了!”趙山河大喊一聲,舉起馬刀,朝著日軍的搜索隊衝了過去。
日軍士兵沒想到會有東北軍的騎兵來支援,一下子慌了神。陳峰趁機撿起地上的步槍,對準一個日軍士兵的胸口,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那個日軍士兵應聲倒地。
趙山河和騎兵們衝了上來,馬刀揮舞著,朝著日軍士兵砍去。日軍士兵根本不是對手,一個個倒在地上,慘叫聲此起彼伏。沒一會兒,十幾個日軍士兵就被全部消滅了。
趙山河勒住馬,從馬上跳下來,走到陳峰身邊,拍了拍陳峰的肩膀:“陳兄弟,我說過,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咱們是兄弟,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陳峰看著趙山河,心裡很感動。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再是一個孤獨的“未來人”,他有了兄弟,有了戰友,有了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
“好!咱們一起走!”陳峰說道。
就在這時,林晚秋和老煙槍也從山洞後麵的小路跑了過來。林晚秋手裡拿著一個望遠鏡,她遞給陳峰:“陳峰,你看那邊!”
陳峰接過望遠鏡,朝著林晚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的奉天城方向,又有一隊日軍士兵朝著棋盤山的方向跑來,他們的人數更多,還有幾輛裝甲車。
“不好!日軍的大部隊來了!”陳峰放下望遠鏡,臉色凝重,“咱們得趕緊撤離這裡,去奉天廣場,準備明天的行動!”
大家都點了點頭,跟著陳峰,朝著奉天城的方向跑去。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棋盤山的山林裡,隻留下滿地的日軍屍體和硝煙。
第二天早上九點,奉天廣場上,日軍的“入城儀式”如期舉行。佐藤英機站在主席台上,看著台下的日軍士兵和百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以為,他已經占領了奉天城,已經征服了東北的百姓。但他不知道,一場針對他的襲擊,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