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熙沒多猶豫,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宋璟言,臨走時還輕輕幫他帶上門,自己抱著薄毯去了客房。
宋璟言躺在柔軟的被褥裡,意識昏昏沉沉。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是戴雨熙身上的味道,熟悉又溫和。
他本想撐著坐起來喝口水,可眼皮重得像墜了鉛,沒一會兒,意識就像被溫水泡軟的棉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窗外的鳥鳴吵醒的。
剛一動,就覺得額頭還有點發燙,喉嚨也乾乾的,
應該是昨天被雨淋透,著涼了。
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倒也沒太在意,心想不過是小風寒,扛一扛就過去了。
正想著,門外傳來“叩叩叩”的輕響,接著是戴雨熙帶著點試探的聲音:“璟言,我要進來啦?”
宋璟言剛想應聲,“嗯”字還沒出口,房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戴雨熙端著個玻璃杯站在門口,額前碎發還帶著點剛睡醒時的迷迷糊糊,
見他醒著,眼睛亮了亮:“你醒啦?我煮了點薑茶,趁熱喝點發發汗。”
宋璟言接過薑茶喝了幾口就放到一邊床頭櫃上。
戴雨熙伸手在自己額頭貼了貼,再輕輕覆上宋璟言的額頭——比她的燙多了。
眼眸裡的愧疚難以掩飾:“有點熱,你是不是很難受?”
宋璟言嗓音啞得有些聽不清,卻還是扯了扯嘴角想笑:“沒事,挺挺就過去了。”
“對不起……”戴雨熙皺皺鼻翼,聲音裹著哭腔:“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來的。”
宋璟言撐著床沿坐起來,沒等她退開就伸手把人圈進懷裡,
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低笑一聲:“不是說了麼?都賴那渣男亂發誓,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頓了頓,指尖捏了捏她的後頸,“走,收拾收拾,去看你媽媽。”
他總能三言兩語把她心裡的陰鬱掃乾淨。
戴雨熙抬手抹了把眼睛,轉身時腳步輕快了些:“陳姨把你昨天淋濕的衣服洗乾淨烘乾了,我去拿!”
宋璟言“嗯”了一聲,指尖穿過她的發絲時帶了點暖意,把那截玫瑰粉金的發尾揉得亂糟糟的。
戴雨熙耳尖悄悄發燙,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換了彆人敢碰她頭發?恐怕沒等沾邊就被她罵得狗血淋頭,敢伸手的話,那手估計都得被她剁掉
但宋璟言不一樣,她很喜歡他這樣的小動作,而且還希望他能多一點。
戴雨熙母親葬在莊園後山上,青石板路蜿蜒著往山上去,路邊的草葉還掛著雨後的水珠。
宋璟言換好衣服,接過戴雨熙手裡的紙錢袋,跟她並肩往山上走。
戴雨熙沒說話,指尖攥著紙錢袋的繩子,腳步踩在青石板上,輕得沒發出一點聲音。
雨後的空氣吸進肺裡涼絲絲的,混著泥土的腥氣和雜草的淡香。
兩人走了約莫二十分鐘,就到了墳前。
墓碑很普通,跟鄉下常見的墳丘一樣,沒什麼奢華的裝飾,隻是碑上那張黑白照片被擦得乾乾淨淨,照片裡的女人笑得溫和。
宋璟言蹲在墳包旁,掐斷周邊瘋長的雜草,又從帶來的袋子裡拿出火盆擺好。
這才起身往旁邊退了退,給戴雨熙留了足夠的空間——他知道,她一定有許多心裡話要跟母親說。
戴雨熙蹲下身,把紙錢放進火盆裡點燃。
橘紅色的火苗舔著紙錢,映得她眼眶發紅。
她等宋璟言走遠了些,才抬手摸著墓碑上的照片,聲音很輕:“媽,我雖然染了頭發,但是沒學壞……還有,我考上大學了,是憑自己本事考上的,沒讓爸爸走關係……”
她頓了頓,指尖在照片上女人的笑眼上輕輕碰了碰,聲音裡帶了點鼻音:“當然啦,也不全是靠自己……是他……是他幫我的。”
戴雨熙看了眼不遠處宋璟言的背影……
接下來的兩天,宋璟言徹底老實了,除了三餐和上廁所,幾乎黏在床上沒挪窩,人都快發黴了。
眼看假期隻剩最後一天,他的病終於好了,開始收拾返校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