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已經沉入了夢鄉,隻有零星幾戶人家還亮著燈,像黑夜裡的眼睛。
沒有城市裡的車水馬龍,沒有嘈雜的人聲,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嘩嘩”聲。
這聲音很有規律,像是大自然的呼吸,讓人心裡格外踏實。
六叔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煙,卻沒有點燃。他坐在張凡旁邊的竹椅上,望著天上的星星,慢悠悠地說:“這樣的夜晚,才叫日子啊。”
張凡點點頭,深有同感。
出海的日子雖然刺激,能收獲滿船的漁獲,但隻有回到這安靜的村莊,吹著涼爽的海風,看著滿天的繁星,才能真正感覺到放鬆。
這種放鬆,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是任何收獲都替代不了的。
大哥張平也是走了過來,抬頭看了看天空:“這麼美的星空,明天的日出應該很美!”
張凡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他望著天上的星星,又想起陸琪下午在視頻裡遺憾的語氣,手不自覺摸向口袋裡的手機。
“你在這等著,我去接個人。”
張凡猛地站起身,竹椅被帶得往後挪了半尺,在泥地上劃出道淺痕。
他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聽筒裡很快傳來陸琪的鈴聲。
“喂,凡哥?”陸琪的聲音帶著點剛從文件堆裡抬起頭的疲憊。
“沒睡吧?”張凡走到院外,石板路的涼意透過鞋底傳來,“我去接你,帶你看海邊日出,半小時後到你小區門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你瘋啦?這都半夜了!”話雖這麼說,語氣裡卻藏著抑製不住的雀躍。
奧迪a6平穩地駛出漁村,車燈在墨色的夜裡劃出兩道清晰的光軌。
車身掠過路邊的蘆葦叢,驚得幾隻夜鳥撲棱棱掠過車頂。
張凡把車窗降下一半,海風卷著鹹濕的氣息灌進來,吹得中控台上的平安符輕輕搖晃——那是陸琪前段時間送他的,紅繩已經被海風浸得發深。
鎮碼頭的路燈在遠處連成一串昏黃的光,奧迪車剛停在陸琪小區門口,就見她背著帆布包跑了出來。
米色連衣裙被風吹得鼓鼓的,手裡還攥著條披肩,看見駕駛室裡的張凡,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漁村沉在墨色的寂靜裡,隻有幾盞航標燈在遠處的海麵上明明滅滅。
張凡把車停在農家樂院外,熄了火才發現陸琪歪在副駕上睡著了,披肩滑到肘彎,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腕。
他輕手輕腳解開安全帶,剛要推醒她,陸琪卻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到了?”
“嗯,”張凡調低車內空調,“村裡都睡了。”
陸琪揉著眼睛下車,夜露在石板路上結了層薄霜,她剛踩上去就打了個寒顫。
院裡的葡萄藤像剪影貼在黑沉沉的天上,隻有灶間還亮著盞昏黃的燈——是大哥臨走時特意留的。
“真安靜啊。”陸琪往廚房走,帆布包帶子在身後輕輕晃,“連海浪聲都變輕了。”
灶台上的白瓷盆扣得嚴實,掀開時冒出淡淡的熱氣,蝦黃粥還溫在保溫狀態。
張凡剛要去拿砂鍋,陸琪突然指著牆角:“那箱子裡是不是還有龍蝦?”
張凡挽起袖子往灶台前站,“餓不餓?我給你弄隻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