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琪挑眉：“後半夜吃這個？”
“釣夜魚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蝦最肥。”
他從箱裡拎出隻斤把重的，綁著草繩的螯鉗還在“哢噠”響，“保證比你的加班咖啡頂用。”
廚房的瓷磚涼得像冰，張凡往鍋裡倒菜籽油時，火苗“騰”地竄起來，在昏黃的燈光裡舔著鍋底。
陸琪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門檻上，看他借著手機光笨拙地剪蝦頭，蝦黃濺在白色t恤上，像滴落在雪地裡的朱砂。
“要放辣椒嗎？”張凡舉著瓶十三香問，瓶身上的標簽在暗處看不清字。
“少放點兒，”陸琪笑。
“好了。”張凡把龍蝦盛進青花瓷盤，撒蔥花時手一抖，綠瑩瑩落了滿盤。龍蝦在盤子裡紅得發亮，螯鉗張著，像披甲的小獸臥在暗夜裡。
兩人坐在涼棚下的方桌旁，遠處的海浪聲像哄睡的童謠。
陸琪掰開蝦鉗，橙紅色的蝦肉在手機電筒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沾了點湯汁送進嘴裡，突然“唔”了一聲：“比白天的鮮。”
“那是，”張凡往嘴裡扒拉蝦黃粥，瓷勺碰到碗沿“叮”地響，“我放了紫蘇葉。”
“哪來的？”
“院角花盆裡掐的，”他指了指黑暗中的一抹綠，“我媽種來解海鮮寒的。”
院外傳來幾聲雞叫，天快亮了。
陸琪低頭笑，肩膀輕輕顫，蝦殼上的湯汁滴在桌布上，洇出朵小小的紅。
張凡望著她在暗處發紅的耳根，突然覺得這後半夜的龍蝦香，比任何時候的盛宴都讓人心裡踏實。
“該走了。”張凡拎起她的帆布包，“去個好地方看日出。”
陸琪跟著他穿過村巷，石板路被露水浸得發亮，兩旁的房屋還沉在夢裡，隻有窗欞上的紅燈籠在風裡輕輕晃。
“這是……”陸琪愣住了。
“對呀，這就是新房，剛裝修差不多，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選家具。”張凡推開鐵門，“從西側走，能到礁石群，視野最好。”
兩人穿過院子，找了塊平整的大礁石坐下，身下的石頭帶著夜的涼意，卻不刺骨。
遠處的海平麵像條模糊的墨線，把天和海連在一起。
陸琪往張凡身邊靠了靠，單薄的連衣裙蹭到他的胳膊：“這地方真隱蔽，平時沒人來吧？”
張凡將自己準備的風衣悄悄的披在陸琪身上。
“除了我，估計就海鳥常來。”他望著遠處的航標燈，“蓋房時特意留了條路到這兒，就為了看日出方便。”
陸琪笑起來：“合著你早就想好要帶誰來啦？”
“那時候還不知道，”張凡的聲音很輕，被海風卷著散在礁石間，“就覺得這麼好的景致，空著可惜。”
說話間，天邊的魚肚白漸漸染上粉紫，像被誰潑了桶顏料。
海浪拍在礁石上，濺起的水花在晨光裡閃著碎銀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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