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午後，林溪正低頭給一株開著藍紫色花的馬藺拍照，忽然抬起頭指著前方，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你們看！那是不是蘆葦蕩？”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片濃密的青黃相接的蘆葦蕩正隨著微風起伏，夕陽的金輝灑在上麵，像給整片蘆葦蕩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遠遠望去，壯闊又柔美。
“是了！”李教授推了推眼鏡，語氣難掩興奮，“那就是朱鹮常出沒的濕地邊緣，蘆葦蕩長得這麼茂盛，說明這裡的水環境和植被條件都很適合它們。”
王教授拿出望遠鏡仔細看了看，不住點頭：“沒錯，而且你們看蘆葦蕩邊緣那片淺灘，水麵波光粼粼的，正是朱鹮喜歡覓食的地方。”
林溪的眼神更亮了：“聽你們這麼一說，我更想快點見到它們了。張凡哥，你說咱們能不能像你們上次一樣，看到好幾隻嗎？”
“說不準，但肯定有希望。”張凡語氣篤定。
三叔手裡的砍刀揮得更有勁了：“走吧，離得越近越得輕手輕腳，彆讓咱們的動靜把它們嚇跑了。”
雖然嘴上說著要安靜，但眾人的腳步裡都透著一股難掩的急切，目光一次次投向那片越來越近的蘆葦蕩，心裡的期待像被風吹起的蘆葦，翻湧不停。
眾人放輕腳步走近蘆葦蕩，晚風拂過葦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李教授舉起望遠鏡，鏡片在夕陽下閃著微光，他緩緩掃過淺灘、葦叢和岸邊的喬木，眉頭漸漸蹙起。
“淺灘上沒有覓食的痕跡，岸邊的樹枝也乾乾淨淨。”
王教授也跟著觀察，聲音裡帶著幾分惋惜，“按理說這時候它們該出來活動了……”
林溪舉著相機，鏡頭對著蘆葦蕩掃了一圈，又垂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背帶：“難道我們來晚了？還是它們今天沒過來？”
張凡蹲下身，仔細查看泥地上的腳印，隻有幾隻野鴨的爪印和水鳥的痕跡。
他抬頭望向夕陽染紅的天空，之前見到的雪白身影在記憶裡晃動，心裡也泛起一陣失落：“可能……真的錯過了。”
三叔往葦叢深處望了望，歎了口氣：“山裡的生靈都有自己的時辰，或許是咱們來得不巧。”
就在這時，林溪突然“呀”了一聲，手指顫抖著指向天空：“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猛地抬頭——夕陽正懸在遠處的山尖，金紅色的光流像融化的熔金，鋪滿了半個天空。
就在那片耀眼的光暈裡，三個白色的身影突然衝破雲層，翅膀扇動的弧度優雅得像畫裡的精靈。
“是朱鹮！”李教授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望遠鏡幾乎貼在了眼睛上，“兩隻大的，還有一隻小的！是家庭群！”
那兩隻成年朱鹮體型修長，雪白的羽毛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粉金色光澤，翅膀扇動時，露出底下一片醒目的緋紅，像兩團燃燒的火焰。
中間那隻小朱鹮體型稍小，羽毛帶著些許灰褐的絨毛，緊緊跟在成年朱鹮身後，時不時扇動翅膀調整方向，模樣憨態可掬。
它們飛得不快，在蘆葦蕩上空盤旋了一圈，似乎在勘察地麵的情況。
晚風掀起它們的尾羽，像拖著輕盈的白紗，與天邊的霞光交相輝映，美得讓人屏住呼吸。
“太……太美了！”
林溪舉著相機，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連拍的快門聲在安靜的蘆葦蕩邊格外清晰，“比圖片裡好看一百倍！”
王教授拿出筆記本，筆尖在紙上飛快滑動，嘴裡不停念叨：“成年個體健康，羽毛完整，幼鳥已經能跟隨飛行，說明繁殖成功……”
說著說著，聲音也哽咽了，“多少年了，第一次在野外見到這麼完整的家庭群。”
張凡望著那三隻朱鹮，眼睛亮得驚人。
這一刻的三隻在夕陽的餘暉中，比之前看的還要震撼。
它們飛得很低，翅膀幾乎擦過蘆葦穗，帶起的風讓成片的蘆葦向兩側傾倒，露出底下泛著紅光的水麵。
夕陽穿過它們半透明的飛羽，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撒了把跳動的火星子。
三隻朱鹮在淺灘上空盤旋了一圈，幼鳥突然俯衝下去，翅膀一收落在水邊，伸長朱紅色的喙在水裡啄了一下，又撲棱著翅膀飛起來，似乎沒抓到魚。
前麵兩隻立刻放慢速度等它，夕陽把它們的影子投在水麵上，像三朵盛開的白蓮花。
朱鹮們沒留意岸邊的人，排成一串往蘆葦深處飛去。
幼鳥飛著飛著突然掉隊，撲棱棱落在一根斜伸在水麵的枯樹枝上，歪著頭梳理羽毛。
夕陽正好落在它蓬鬆的頸羽上，像給它戴了圈金項鏈。
等它追上去時，三隻朱鹮已經鑽進蘆葦蕩，隻留下幾片飄落的白羽，在晚風裡打著旋兒落在水麵，跟著波紋漂向遠處的霞光裡。
林溪的相機還在響，直到再也看不見朱鹮的影子，才又一次說著：“它們……它們比圖片上好看一萬倍。”
朱鹮消失在蘆葦蕩深處後，林溪才紅著眼眶轉過身：“它們往那邊飛了！我們能跟過去看看嗎？”
李教授壓了壓帽簷，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保持二十米距離，彆出聲。朱鹮警惕性高，咱們得順著蘆葦叢的陰影走。”
眾人立刻屏住呼吸，跟著三叔鑽進齊腰深的蘆葦蕩。
夕陽的餘暉從穗子縫隙裡漏下來，在地上織出金色的網。
腳下的淤泥越來越軟，偶爾踩碎乾枯的蘆葦莖，發出“哢嚓”的輕響，都能讓大家瞬間僵住。
張凡走在最前麵，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指著左前方三十米處——三隻朱鹮正落在蘆葦蕩環繞的淺灘上，水邊的枯葦根像稀疏的柵欄，圈出一片鏡麵似的水域。
那隻幼鳥正歪著頭，用朱紅色的長喙在淺水裡戳來戳去，突然猛地抬起頭，嘴裡叼著條銀亮的小魚，撲棱著翅膀往成年朱鹮身邊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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