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捏著門鑰匙轉身時，屋裡的暖意還裹著眾人的笑聲往外飄。
曉娜早把手機舉在手裡，屏幕亮著，連拍照模式都提前調好了。
王子臂彎裡搭著兩床厚格子毯，另一隻手還攥著曉娜的加絨手套，生怕她出門忘戴。
老朱拎著那隻粉白挖沙桶，桶沿沾著點剛才沒擦乾淨的細沙，晃悠著跟在後麵。
“吱呀”一聲，彆墅門被推開，一股帶著海腥氣的微涼空氣湧進來，和屋裡的采暖暖意撞在一起，在門口凝出層淡淡的白汽。
眾人剛跨出門，就忍不住“哇”了一聲——細雪比在屋裡看時更密了些，像漫天飄著的碎糖，落在頭發上、睫毛上，涼絲絲的，沒一會兒就化成小水珠，沾得額前碎發微微打濕。
抬頭望，鉛灰色的天幕低得像要貼在海麵上，雪粒從雲絮裡慢悠悠鑽出來，沒入遠處的海天交界線，把原本清晰的藍灰界限揉成一片柔模糊的白。
海麵上，每一粒雪落下去都輕得像羽毛，觸到墨藍色的浪尖就化了，隻在浪紋上留下一瞬的亮痕，緊接著被下一波浪卷走。
靠近沙灘的淺水區，雪粒落得稍慢些，能看見它們在水裡打個小旋，才融進帶著海腥氣的涼水裡。
沙灘上更妙，細雪落在暖融融的細沙上，有的剛沾到沙粒就化了，留下個小小的濕印。
有的積在沙粒的縫隙裡，堆出一層半透明的薄白，走上去腳下會發出“沙沙”的輕響，混著海浪的“嘩啦”聲，格外清透。
曉娜第一個衝到沙灘邊，舉著手機對著海麵連拍：“天呐！這雪落在海上也太好看了！”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墨藍色的海麵泛著細碎的光，細雪落在浪尖上，沒等沉下去就被輕輕卷起，像給海浪鑲了層極淡的白邊。
遠處的漁船桅杆上，雪粒積得比剛才厚了點，像裹了層薄棉，在鉛灰色的天色下，竟透著股水墨畫般的柔勁。
幾隻海鷗低低地從海麵掠過，翅膀尖沾了點雪粒，飛過時抖了抖翅膀，雪粒掉進海裡，驚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漁船旁，有漁民披著深色雨衣站在船頭，手裡握著纜繩，雪落在他的雨衣上，積了薄薄一層，像給深色布料鑲了圈白邊，遠遠望去，人和船都成了雪景裡的靜幀。
王子趕緊跟過去，把厚毯子披在曉娜肩上，幫她把圍巾繞緊：“彆光顧著拍照，風雖停了，但海邊還是涼，裹緊點，彆凍感冒了。”
曉娜頭也不回，手指飛快地按著快門：“知道啦！你看這沙灘，雪落在細沙上，一半黃一半白，像不像撒了層奶霜？”
說著就拉著王子往沙灘中間走，腳印踩在半雪半沙的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印子，雪粒沾在鞋邊，走幾步就簌簌往下掉，印子周圍的雪被踩實了，露出底下深色的沙，像給雪地繡了串花紋。
老朱拎著挖沙桶，蹲在沙灘上往桶裡接雪，嘴裡還念叨：“我得接點海邊的雪，回去跟我爸說，我在海邊玩雪還‘收獲’了一桶，比他在院子裡掃雪強多了。”
小花走過去，伸手往他桶裡撥了點雪，笑著吐槽：“你這桶昨天還裝過沙子，現在接雪，小心雪化了變成泥水，到時候看你怎麼帶回去。”
老朱立刻把桶舉起來，晃了晃：“沒事！我等會兒倒在露台欄杆上，凍成冰桶，不就沒事了？”
這話逗得眾人都笑了，呼出的白氣混著笑聲，在雪霧裡輕輕散開，連旁邊沙灘上的小水窪都映著這團白氣，晃了晃。
江初白站在離礁石不遠的地方，手裡舉著手機，慢慢轉動鏡頭。
他沒像曉娜那樣連拍，而是等雪落在礁石上，待那層白更明顯些，才輕輕按下快門。
礁石上的雪沒化，沾著黑褐色的礁石紋路，像天然的筆觸。
礁石的縫隙裡積了些雪，沒被海風刮走，像給深褐色的石頭嵌了條條白紋。
海浪偶爾拍打到礁石的下半截，濺起的水花沾在礁石邊緣，遇到冷空氣，凝結成細小的冰粒，亮晶晶地掛著，和上麵的雪相映著，倒像綴了層碎鑽。
他忍不住湊近了些，手指輕輕碰了碰礁石上的雪。
比城裡的雪更軟，捏在手裡會慢慢化掉，留下涼絲絲的水痕，語氣裡滿是新奇：“原來海邊的雪這麼軟，不像城裡的雪，落在地上就結成冰碴子，連摸起來都不一樣。”
陸琪走過來，望著遠處的海麵，雪還在慢悠悠落。
海浪聲比平時輕了不少，像是怕驚擾了這雪景：“我以前總在城裡看雪，要麼是車水馬龍的熱鬨，要麼是光禿禿的街道，哪見過這樣的——雪落在海上，落在沙灘上，連遠處的漁港屋頂都積了雪，紅瓦白頂的，像年畫裡的樣子，難怪曉娜這麼興奮。”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遠處的漁港確實綴滿了薄雪，矮矮的漁民房頂上，雪積得比海邊厚些，有的還順著屋簷垂下來一點，像小小的冰簾，和海邊的開闊雪景連在一起，格外溫馨。
張凡站在眾人身後，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看著眼前的景象。
曉娜舉著手機圍著王子轉，想拍他和雪景的合影。
老朱還在跟他的挖沙桶較勁，試圖把雪堆成小雪山。
小花和陸琪蹲在沙灘上，用手指畫著小圖案，雪落在她們的發梢，沒一會兒就積了點白。
江初白站在礁石旁，專注地調整著手機角度，偶爾抬頭望一眼海麵。
細雪落在張凡的肩頭，沒一會兒就積了層薄白，他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心裡暖暖的——就像屋裡的采暖，像爐上的海蠣子，像身邊這群吵吵鬨鬨的朋友，更像這漫天飄雪的海邊，每一處景色都透著踏實的溫柔。
“張凡！快過來！”
曉娜突然朝他喊，手裡的手機對著他，“我給你拍張照！你站在雪地裡，背後是海，肯定好看！”
張凡笑著走過去，剛站定，就聽見老朱喊：“等等！把我的挖沙桶遞過去！讓張凡拿著當道具，粉桶配雪景，多喜慶！”
沒等張凡反應，老朱就把桶塞到他手裡，小花在旁邊笑著起哄：“對！舉高點！這樣拍照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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