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東方天際泛著魚肚白,軍營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氛。王審知帶領著十幾個信得過的弟兄,在營地西側一處相對偏僻的角落奮力挖掘著。鐵鍬碰撞著堅硬的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流下,在布滿塵土的臉上衝刷出一道道痕跡。
空氣中飄散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偶爾被風從主營區帶來的惡臭所擾亂。那是疾病與死亡的氣息,讓每個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明遠,挖這麼深夠用了吧?"阿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氣喘籲籲地問道。這個年輕的親兵已經連續勞作了一個多時辰,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王審知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背,仔細查看了已經挖了三尺多深的土坑。作為曆史係研究生,他曾經在古籍中讀過古代防疫的記載,知道這個深度還遠遠不夠。
"再挖深一些,"他堅定地說,"至少要五尺深,二尺寬,中間要用木板隔開成數個坑位。這樣才能有效防止穢物滲入地下,汙染水源。"
"五尺?"一個年輕士兵咋舌道,他叫二狗,是王潮麾下的新兵,"挖這麼深,我們的力氣都快耗儘了。而且哪來的木板啊?"
王審知環視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片竹林上:"沒有木板,我們可以用竹片代替。大家再加把勁,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不能馬虎。"他挽起袖子,率先拿起鐵鍬繼續挖掘,"記得坑邊要堆土加固,防止塌方。完成後還要在旁邊挖一個淺坑,用來堆放石灰或者草木灰。"
雖然疲憊不堪,但想到可能因此躲過可怕的時疫,弟兄們還是咬牙堅持著。王審知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千。在這個時代,沒有現代的衛生設備,隻能依靠這些最原始的工具和人力,來推行那些在現代看來理所當然的衛生常識。
他注意到有幾個士兵在用臟袖子擦汗,連忙提醒:"大家記住,不要用手直接觸碰口鼻眼,擦汗要用乾淨的布巾。做完活後一定要用肥皂洗手,沒有肥皂就用草木灰代替。"
"明遠,你看那邊!"阿福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計,指著營地中央喊道。
王審知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群士兵正圍著幾個軍醫議論紛紛,臉上帶著焦急和恐慌的表情。他心中一動,對阿福說:"你們先挖著,我去看看情況。"
他快步走到人群外圍,隱約聽到軍醫們的對話。
"...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昨天又有二十三個人倒下,今天早上就死了七個。這樣下去,不出十日,恐怕..."一個年長的軍醫搖著頭,聲音中滿是無奈。
"藥材早就用完了,連最基本的麻黃、桂枝都找不到。現在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另一個稍年輕的軍醫補充道,他的眼圈烏黑,顯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張醫官,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一個士兵急切地問道,"我同帳的老李今早也開始發熱了!"
被稱作張醫官的老者歎息道:"若是平常,或許可以試著用銀翹散加減,或者大青龍湯。但現在連藥都配不齊,老夫也是無能為力啊!"
王審知的心沉了下去。疫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王三郎?你怎麼在這裡?"
他回頭一看,隻見兄長王潮正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憂慮的表情。王潮的身後跟著兩個親兵,也都麵色凝重。
"兄長,"王審知連忙上前行禮,"我剛帶領弟兄們挖掘廁所,過來看看疫情情況。"
王潮點了點頭,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那邊情況怎麼樣?弟兄們有沒有再出現症狀?"
"目前還沒有新增病例,"王審知回答,"自從我們開始注意衛生,要求勤洗手,喝開水,就沒有再出現發熱咳嗽的人了。倒是之前有症狀的兩人,今早似乎好轉了些。"
王潮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真的?這麼說你的方法真的有效?"
"還需要時間觀察,"王審知謹慎地說,"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我讓人在營帳周圍撒了石灰,要求大家如廁後必須洗手,飲用水一律煮沸。這些簡單的措施,確實阻斷了疫病的傳播。"
就在這時,劉隊正氣衝衝地走了過來,看到王審知和王潮在一起,臉色更加難看:"好啊,原來你們兄弟倆真的在搞小動作!王將軍,我就說這小子不安好心,果然在背著大家搞這些歪門邪道!"
王潮皺起眉頭,語氣平靜卻帶著威嚴:"劉隊正,話不能亂說。我們隻是在自己的隊伍裡試行一些防疫措施,並沒有影響其他人。"
"防疫措施?"劉隊正嗤笑一聲,聲音大得引來了周圍士兵的注意,"我看是妖言惑眾!什麼洗手防時疫、喝開水避癘氣,都是聞所未聞的荒唐話!現在軍中人心惶惶,你們還在搞這些名堂,是想動搖軍心嗎?"
王審知忍不住開口反駁:"劉隊正,事實勝於雄辯。我們的隊伍已經有三天沒有新增病例了,而其他隊伍的疫情卻越來越嚴重。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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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們運氣好!"劉隊正固執地說,"跟你那些什麼衛生措施沒有關係!軍中誰不知道,時疫乃是天譴,是癘氣所致,豈是洗個手就能防住的?"
王審知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劉隊正可知何為癘氣?其實所謂的癘氣,很多時候就是通過不潔的手、汙染的水、肮臟的環境傳播的病菌。隻要我們切斷這些傳播途徑,就能有效控製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