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子的目光逐漸變冷,臉色鐵青,拄著雙拐向前挪動兩步,冷聲道:“大師果然好本事,天南子不才,前來領教經舍高招,請不吝賜教。”
迦印低頭看著破損的衣袖,似是若有所思,怔怔半晌才緩緩抬頭道:“我此來漢國,受人所托三事,現在兩件事已了,這第三事……”迦印頓了一頓,向天南子鄭重施了一禮道:“南晉正有無數人麵朝此方,翹首以待婉怡公主西歸,貧僧此來便是迎公主回南晉。”
“婉怡公主?”天南子冷哼一聲:“你說的是我的師侄阿果吧!先莫說她願不願意跟你回去,你能從這台上走下去,再說這話不遲!”
“遲”字出口,天南子鐵杖倏然抬起,杖端遙遙鎖定迦印,緩緩遞出,仿佛重逾萬鈞,空氣驟然凝固,台下眾人隻覺呼吸一窒!
“阿彌陀佛!”
迦印佛號宣起,周身氣勢陡變,瞬間莊嚴肅穆。迎著那戳來的鐵杖,雙手結印,無名指與中指微曲,掌心向下,拇指前探,對著杖端悍然按下!
啵!
空間仿佛被無形巨錘敲擊,一道透明漣漪猛地炸開,席卷四方!台下丈外的圍觀者如遭巨浪推撞,踉蹌倒退。
台上二人一觸即分,迦印倒退三步,天南子巋然不動,相互對望,均從對方眼中看出凝重。
青石台麵,迦印腳下,三枚腳印深嵌石中;天南子立足旁側更有一孔洞,顯是鐵拐撐地所留。
與藍相子的飄逸不同,天南子行動不便,走的是剛猛霸道路數。方才這一杖純是功力硬撼,看似簡單,卻比藍相子那眼花繚亂的纏鬥更為凶險激烈,毫無取巧餘地。
他本以為迦印會避其鋒芒,須知他的雙拐本身便是一件極其沉重的兵器,加上全力施為之下,剛剛這一戳,剛猛絕倫,便是鐵石也能裂穿,卻被迦印徒手一指接下,自己絲毫未占上風,心頭劇震。鐵拐在台麵重重一頓,另一根鐵杖已挾著風雷之勢,橫掃而出!
迦印心中同樣湧起驚濤駭浪。他所施乃禪宗秘傳“阿多羅指”,集全身功力於一點,霸道無匹,竟隻與對方拚個平分秋色!暗忖:“天下七子,果然名不虛傳!”
念頭剛起,天南子的鐵杖已橫掃至腰際。
迦印雖無兵刃,卻看出對方身形不便,自不會再硬接。足尖一點,身形急退。
豈料天南子那看似笨重的鐵杖,靈動竟如毒蛇!更可怕的是,他每一步退路仿佛都被對方算定,如同主動將身體迎向杖落之處。不過數杖,迦印已被逼至石台邊緣!
台下眾人眼中,天南子隻是隨意點戳,便將那僧人逼得左支右絀,遠不如方才藍相子一戰精彩,圍觀人群中不乏眼力高明者,已看出其中凶險殺機。
迦印站在石台邊緣,避無可避,身形陡然淩空而起,袈裟展開,如一隻巨鳥淩空回旋,遊出台外,險之又險避過天南子一杖,隨即折返,向石台中央落去,這一記正是佛家輕身功法,大輪明王舞。
眼看迦印身形在空中折轉,天南子雙拐猛然頓地,借力躍出,身形快到極致,搶到迦印落點處。
迦印身形下墜,驟見天南子已如鐵塔般立於腳下,大驚失色!但他變招奇快,足尖灌注千鈞之力,如隕星般向天南子頭頂踏落!
天南子算準對方來路,鐵杖高舉,戳向迦印腳底湧泉穴。湧泉乃是周天大穴之一,如被擊中,輕則功力儘廢,重則當場斃命!
迦印身懸半空,無處借力閃避。若收腳,下盤儘露於杖下。千鈞一發之際,周身氣機流轉,施展佛門護體神功“般若無相”,瞬間封閉湧泉穴,落勢不減,反而加速踏向那森寒杖尖!
這門功法源於佛陀,理絕眾相,故名無相。傳聞佛陀涅盤絕十相,即:色相、聲相、哀相、味相、觸相、生相、榮相、壞相、男相、女相。十相絕後,便曰無相。功法練至深處,全身穴道經脈可隨意封閉,據說練至最高境界,連形貌也可隨意變化,正應佛語:於無相中生萬象。
電光石火間!
咚!
迦印一腳踏中鐵杖頂端!一聲悶雷般的巨響炸開,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波紋,狂瀾四散!
迦印隻覺整條腿酸麻欲裂,一股剛猛無儔的巨力自足底狂湧而入!暗叫不妙,急將全身功力凝於腿部,足下力道再增!
天南子被這一踏,身形猛地向下一沉,一隻腳硬生生陷入台上青石!頭頂鐵杖傳來的壓力如泰山壓頂!此刻若撤杖,迦印這一腳必將他頭顱踏碎!於是狂催真氣,手臂筋肉墳起,全力上擎!
崇禮台上,形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麵:天南子單臂擎天,鐵杖直指蒼穹;迦印單足立於杖端,僧袍鼓蕩!
二人一上一下,功力催至巔峰,生死懸於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