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從業十幾年,從未遇見過如此邪門的事。方才他分明觸動了機關,骰子最後翻轉的聲響清晰入耳,絕不會錯!
可開出來竟還是“大”?他看向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年輕人,心頭一片冰涼——此刻即便傻子也明白,這是撞上硬茬了。
“愣著作啥?繼續啊。”範離齜著一口白牙,連聲催促,“快,快,快,彆耽誤大家發財!”
賭桌周圍的賭客們頓時七嘴八舌地跟著鼓噪起來。
“快搖啊!”
“磨蹭個啥!財神爺等著呢!”
“快點,老子要跟注!”
莊家嘴唇哆嗦,隻得硬著頭皮再次抄起骰盅。
“且慢!”
一個陰柔尖細的聲音,穿透鼎沸的人聲,清晰地鑽入每個人耳中!
範離第一反應,娘娘腔!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影立在樓梯口,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假笑,手裡捏著雪白絲帕,目光掃視著人群,一步三搖的下樓。踱至賭桌主位站定,對之前的莊家輕飄飄一句:“行了,沒你事了。”
那莊家如蒙大赦,慌忙垂手退到一旁,大氣不敢出。
娘娘腔用絲帕優雅地輕拭了一下嘴角,目光緩緩掃過桌邊賭客。原本喧囂鼓噪的人群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喉嚨,聲浪瞬間低落下去。不少老賭棍認得這張臉,眼中掠過深深的忌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悄悄往後挪了挪。
“諸位,”娘娘腔終於開口,聲音尖細:“方才莊家手氣欠佳,擾了諸位的興致。小生不才,特來陪大家玩上幾把,定讓諸位儘興而歸。”說完,似笑非笑的盯在範離臉上。
範離隻覺一股惡寒竄上脊背,為了銀子,他忍了。
娘娘腔從容落座,拈起那副牛角骰盅。搖盅的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手腕翻轉得並不迅疾,甚至顯得輕柔隨意。
盅內骰子的碰撞聲變得沉悶飄忽,不再是清脆的“嘩啦”,倒像是某種鈍物叩擊在朽骨之上,發出怪響。三顆骰子在他手中,仿佛被賦予了某種邪異的生命,軌跡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束縛,令人無從揣測。
範離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微笑,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從這人現身起,他便已將其底細看穿——元陽後期,一隻腳已踏上納微的門檻。於他而言,不過是個空有架勢的花架子。整整兩個大境界的碾壓,對方這點修為,如同兒戲。
“咚!”
一聲悶響!陰柔男子手腕一沉,牛角骰盅穩穩扣定在賭桌之上!
就在骰盅落定、手指離盅的瞬間!範離的神識已將盅內景象洞悉無遺——
三顆六點!豹子!
娘娘腔嘴角勾起一抹陰柔的笑。這一把,通殺已成定局!
賭桌上的規矩,但凡莊家搖出豹子,玩家無論大小,單雙,一律通殺!除非玩家押中豹子。
“買定離手——!”副手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亢奮得變了調。
範離淡淡一笑,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緩緩將麵前一千六百兩銀子,儘數推到了最冷僻的角落——
押豹子!一賠十。
賭桌周圍如同沸油入水,轟然炸開!驚呼聲平地而起,所有賭徒的眼睛都瞪得溜圓,盯著那堆被推到“豹子區”的銀兩,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要知道豹子很難押中,幾十把,甚至幾百把都出不了一次,在他們看來,押豹子的都是菜鳥加冤大頭。
在範離押注時,娘娘腔瞳孔驟縮,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目光如同淬了毒,死死釘在範離的臉上。指尖微不可察地,在桌麵輕輕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