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崖的目光,順著那根纖細的手指所指——
北沙口!
他當然知曉此地!
從鹿鳴郡穿越燕山通往元國的路有兩條。
其一,名曰埋骨之路。
鹿鳴城北去,穿行二百裡燕山峽穀,直抵北元。此路地勢相對平緩,自古便是兵家血戰之地。屍骸層層疊疊,若將曆代戰死於此的將士骸骨鋪開,足以將這二百餘裡長、七八裡寬的峽穀填滿,不留寸隙!行於此路,每一步都踏在屍骨之上。泥土被鮮血浸透,乾涸成深褐,滋養出漫山遍野的野草,春夏之交,便綻開紅白相間的無名花朵,似在為英魂泣血,又似為勇士悲歌。故此地亦被喚作——光榮之路!
鹿鳴城,正扼守在此路南端出口,依仗兩山夾峙之險,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而另一條路,則喚作荒蕪之徑。
北沙口,便盤踞在這條荒蕪之徑的咽喉。
鹿鳴城西去三十餘裡,燕山腳下,赫然橫亙一片方圓一二十裡的沙漠。此乃荒蕪之徑上經年累月吹出的沙礫堆積而成,與周遭蒼翠青山格格不入,恍如天外飛來,故稱天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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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漠腹地,一道二裡寬的峽穀斜刺裡劈開山巒,向西北蜿蜒三百餘裡直入元國。
此峽,乃天然風口,連接著元國腹地的大漠。狂風卷起黃沙,如億萬把無形的銼刀,日夜打磨著這道深穀。穀內寸草不生,永遠覆蓋著流動的黃沙。踏上此路,若無充足補給,無異於自尋死路!
元國有種酷刑,名曰“天神之罰”:將罪人以堅韌牛皮繩縛於穀中巨石之上,七日後,無論生死,皆赦其罪。
若遇狂風,三日之內,罪人便會被挾裹著沙礫的風,生生磨成一具白骨!
縱觀古今,荒蕪之徑極少燃起戰火。再強悍的軍隊,穿越此峽時,也必被風沙耗儘體力。而守軍隻需以逸待勞,舉起屠刀……
是以元國數次南侵,皆不敢行此險途,寧可強攻埋骨之路,也不願冒此全軍覆沒之險。
北沙口,坐落於荒蕪之徑最窄處,僅半裡之闊,兩側峭壁被風沙打磨得光滑如鏡。早年,漢國曾在此修築城防,不過幾十年,那巍峨城牆已被風沙研磨得僅剩一人多高,殘破不堪。朝廷索性撤回了駐軍,隻留少許哨探在此了望。
然而,巨利之下,必有亡命之徒!
商販們被百倍暴利驅使,甘冒奇險,行此走私之道。他們將漢國刀劍販往元國,一柄尋常刀劍,能在元國換來兩匹上等駿馬!
一柄刀劍,在漢國不過一二兩銀子。而一匹駿馬,在漢國可售百兩乃至數百兩!百倍之利,足以令人舍生忘死!走上一趟荒蕪之徑,歸來便可腰纏萬貫。
元國缺鐵,更無精良鍛造之術。擁有一柄彎刀,是每個元國男兒的夢想。在他們眼中,用草原上遍地奔跑的牲口,換得一把傳世寶刀,是天下最劃算的買賣。
每當有商隊九死一生穿越荒蕪之徑抵達部落,必受元人最高禮遇——因他們帶來的,正是元人夢寐以求的刀劍!而依漢國律法,向元國販運兵器,乃“通敵資寇”之罪,當處腰斬!
然,當這條走私之路悄然貫通,漢元兩國上層,卻似乎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漢國某些高官甚至臆想:以刀劍換其駿馬,假以時日,漢軍儘騎駿馬,元人則隻能徒步,勝負可期!殊不知,走私所得駿馬,多成高官們或豪門世家公子的炫富玩物,與那宏圖偉略相去甚遠。
更有甚者,某些權柄在握之人,借這條生死禁地與元國暗通款曲!在攫取潑天富貴的同時,進行某些不為人知肮臟的交易!
陳漁緩緩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緊閉的窗欞,投向未知的遠方。
就讓這鹿鳴郡的第一把火,從那條‘黃金之路’上燒起來!
窗外,狂風卷起漫天沙塵,嗚咽著撲向窗欞,仿佛在應和這即將點燃攪動北境風雲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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