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華服公子擊掌之後,目光饒有興致地在劉朵與柳含煙身上流轉,然後慢悠悠轉向紅蓮,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鴇子……”他聲音依舊慵懶輕佻,“我說怎麼在外頭轉了兩圈,都說見不著含煙姑娘,原來是你們天香樓藏了嬌,專程在這兒招待貴客?”
他說話時眼角餘光掃過範離和紀橫,將“貴客”二字咬出幾分玩味。
範離在他開口的刹那,已將一縷意識悄然延出,迅疾掃過他身後扈從。
一探之下,心頭凜然。那五六名護衛氣息沉凝、內力渾厚,竟無一不是好手。
其中有兩人內力澎湃精純,赫然亦是純元境修為,境界甚至與他相仿!
更令他心驚的是,人群之後,廊角陰影中,默立一人。那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若非範離神識敏銳,幾乎難以察覺。
當他的意識試圖靠近,卻如撞上一堵無形壁壘,被牢牢阻隔在外,根本窺探不出對方虛實!
‘此人實力,遠在我之上!’範離心下一沉。
眼前這華服公子,隨身帶著兩名純元境護衛,更有一位深不可測的高手在暗處保護,來曆恐怕極不簡單。臨安城中,何時來了這等人物?
紅蓮到底是風浪裡曆練出來的,心中叫苦,臉上卻瞬時堆起熱絡的笑,扭著腰上前一步:“哎呦喂,我的公子爺!您這可冤死我們天香樓了!”
她聲音又軟又糯,摻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含煙姑娘今日確實是早有貴客相邀,咱們做生意講的就是一個信字,總不能毀了約定不是?哪兒能藏著掖著不讓您見呢!”
“公子爺您這般人物,肯賞光天香樓,是我們的福氣!您放心,咱們這兒的好姑娘多的是,環肥燕瘦、各具風情,保證都是頂尖兒的!我這就帶您去挑,定教您滿意!”
她這番話已是極力周旋,既解釋情況,又給足對方麵子,更想將人帶離這是非之地。範離是他們天香樓請來的,萬萬不能在此出事。
華服公子卻紋絲不動,唇角仍勾著那點玩味的笑,目光黏在劉朵和柳含煙身上。
“預約?貴客?”
他輕笑一聲,慵懶語調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我想見誰,還從沒有‘預約’一說。”
他眼波微轉,落在劉朵身上:“尤其是……這位‘梅公子’。琴音彆具一格,清新脫俗,本公子感興趣得很。”
範離心中警兆突生,對方來者不善,且已看破劉朵女兒身。
他麵上不露聲色,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將劉朵護在身後:“這位公子請了。在下範離,今日與朋友在此小聚,已近尾聲。公子若是欲見含煙姑娘,或可稍待,或另約佳期!”
華服公子臉上掠過一絲意外:“你就是範離?”他雙眼微眯,上下打量範離。
範離神色不變,迎著對方審視的目光,再次從容拱手:“正是在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華服公子邪氣一笑:“知道我名字的人,要麼成了我的朋友,要麼……成了死人。你還想聽麼?”
範離感覺一陣鬱悶,最近他碰到的人怎麼都這麼能裝?媽的,老子也給你裝一個!
他橫眼瞧著華服公子,語氣輕蔑:“好好聽我說話啊!你是誰跟我沒關係,你愛特麼叫啥叫啥,現在趕快把路給我讓開,老子不想玩了。那個……梅公子,咱走!柳姑娘,還有一盤棋咱改天下啊!”
這番突變讓華服公子一行人愣在當場,剛才這人還溫文爾雅,怎麼轉眼之間又像個流氓?
柳含煙等人也有些發懵,這真是文壇盛會上那個風采卓絕的駙馬?
隻有“梅公子”眼睛彎彎,抿唇輕笑。
華服公子回過神,笑看著範離,嘴角露出不屑:“你方才這些話,我不計較。你要走可以……”他抬手指向劉朵,“把這位梅公子留下,單獨給我……啊!”
哢!
話未說完,範離已一把攥住他伸出的兩根手指,發力一掰——
骨裂聲清晰可聞。二指儘斷!
華服公子慘嚎一聲,痛得跪倒在地。
寒光乍閃,範離腰間秋棠寶劍已架上他頸側,隨手又點了他兩處大穴:“你特麼知道你指的是誰嗎?給你留下!你配麼?”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眾人尚未回神,華服公子已落入範離手中。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放開他,我饒你不死。”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恐怖氣機,遙遙將範離鎖定。
………………
皇宮,暖閣。
燭火搖曳,景帝執筆,正對一幅畫像細細描摹畫中女子的發絲。
那女子容顏與劉朵七分相似,雖沒有劉朵臉上的靈性,卻多了幾分溫婉端莊。
他邊畫邊低語:“小軒窗,正梳妝……”忽然動作一頓,驀地抬頭望向某個方向,毫無預兆地爆了句粗口:
“他媽的!”
下一刻,一步跨出,人已消失在門外,空間微微扭曲。
………………
那冰冷的聲音剛落,範離隻覺周身一緊,立刻運轉內力相抗,同時手腕微沉,劍鋒又進半寸——一縷鮮血當即從華服公子頸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