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據?嗬嗬。”龔超是個一點就著的急脾氣。
“立就立!我龔超一口唾沫一個釘!你要是能贏我,往後我龔超見了你就喊爺,鞍前馬後,牽馬墜蹬,絕無二話!”他死死盯著範離,一字一頓:“可你要是輸了,往後軍務上的事兒,你就少指手畫腳!該你的功勞一分不少!!”
範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龔超轉念一想,朝劉項拱手:“殿下,您可都聽見了?這可是範監軍親口說的,還請您做個見證,免得日後他反悔,倒說我欺負他。”
劉項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意氣風發的龔超,又瞥向一臉期待的範離,終究忍不住輕咳一聲,對龔超道:“龔將軍,這……這賭約是否過於草率了?要不,你再思量思量?”
龔超聞言,脖子一梗,大手一揮:“還想什麼!殿下,您這是瞧不起我龔超,還是信不過範監軍?”
劉項被這話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心道這人要往坑裡跳,真是攔都攔不住。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見龔超已經轉身衝著軍需官吼道:“還愣著乾什麼!筆墨紙硯!趕緊的!今兒就讓範監軍好好見識見識,啥叫軍營裡的硬道理!”
軍需官不敢怠慢,慌忙取來筆墨,又鋪開一張粗糙的麻紙在臨時搭起的木桌上。龔超一把擼起袖子,抓起毛筆,可那筆在他手中猶如千斤重擔,筆尖在紙上歪歪扭扭,半晌塗不出個端正字樣。
他急得額頭青筋直跳,狠狠將筆摜在桌上:“娘的!這破玩意兒比掄大刀還費勁!”說著扭頭衝親兵喝道,“你!過來!照老子說的寫!”
親兵戰戰兢兢地提起筆,龔超便唾沫橫飛地念道:“今有龔超與範離,立此賭約!範離若勝,龔超此後見之必稱‘爺’,任憑驅使,牽馬墜蹬;範離若敗,此後軍務一概不得乾預,坐享其功,閉口不言!此約為憑,天地共鑒!見證人:劉項!”
親兵手忙腳亂地寫完,龔超一把奪過紙張,看也不看就蘸滿印泥,“啪”地一聲按上自己的手印,那氣勢宛如剛打了一場勝仗。他將紙往範離麵前一遞:“範監軍,該你了!”
範離接過賭約,仔仔細細端詳一遍,嘴角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他慢條斯理地蘸了印泥,穩穩按上指印,隨即又將紙遞向劉項:“殿下,來來來,幫忙做個見證,借根手指用用。”
劉項望著這紙荒唐的約定,再看向龔超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隻得無奈一歎,伸手按上了指印。心中卻在默默求著此戰之後龔超的心理陰暗麵積。
“範監軍,算你是條漢子!”龔超見劉項也按了手印,更是意氣風發,向四周一抱拳:“來來來,兄弟們都借光讓一讓,讓臨安城的監軍知道什麼才是硬道理!”
範離指尖捏著那張墨跡未乾的賭約,目光緩緩掃過四周——離陽郡的兵卒們個個伸長了脖子,眼中閃爍著看熱鬨的興奮;而鐵嬌蘭帶來的弟兄則麵色緊繃。他心念電轉,龔超雖是個莽夫,在離陽郡軍中卻威望不小。今日若當著他這麼多部下的麵將他暴揍一頓,怕是會當場下不來台,日後帶兵威信受損,於軍心穩定終究不利。
主意既定,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笑容,對摩拳擦掌的龔超拱了拱手:“龔將軍,你我比試終究是私事,何必鬨得沸沸揚揚?不如尋個僻靜處——譬如營後那片空操場,地方寬敞,也省得被這麼多眼睛盯著。咱倆誰都沒有勝算。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得不成人樣,往後在營中行走,這臉麵實在沒處擱。”
這話表麵是範離畏輸求全,實則暗裡給龔超鋪了個台階。一旁的賀長州何等機敏,立時領會其意,暗暗點頭。
宋懷山、單成銘、上官小布、蘇子一等人卻未能參透其中機鋒,都覺這事透著蹊蹺,剛剛還叫囂著立字據,怎會突然示弱?難不成真被龔超的氣勢震懾,心裡打了退堂鼓?可方才立賭約時那般乾脆,此刻又何必多此一舉?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臉困惑。
龔超渾然未覺範離的深意,反倒認定了對方是臨陣退縮,當即梗著脖子爆發出一陣粗啞大笑,聲如破鑼:“範監軍,你這是怕了?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跟我立這賭約!”
他猛地踏前一步,拳頭在範離眼前晃了晃,骨節捏得咯咯作響,語氣滿是不屑:“要比就現在!就在這兒比!我龔超贏,就要贏得光明正大,讓弟兄們都看清楚,這軍營裡到底誰說了算!你要是怕輸,現在認慫也成——隻要你當著大夥兒的麵,高聲說一句‘龔將軍的拳頭就是道理’,這賭約我就當從沒立過!”
就立賭約這麼一會兒功夫,又來了很多人,韓成略,孫鐵命等聽說範離要打架,紛紛湊了過來。
人群自動讓開,場中隻餘二人。
範離豎起一根中指,向龔超勾了勾。
龔超當下再不客氣,那砂鍋大的拳頭帶著惡風,直砸對方麵門,這一拳勢大力沉,顯然要將眼前這個白臉監軍一拳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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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離陽兵卒的起哄聲浪霎時拔高,人人臉上都帶著看好戲的興奮,仿佛已經看到這位白臉監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慘狀。宋懷山等人心頭一緊,暗忖若是龔超一拳將這監軍打死了,難保朝廷不會追究。
然而,接下來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看拳風已掃至鼻尖,範離的身影卻倏然一晃,快如鬼魅。龔超隻覺眼前一空,全力一擊落在空處,正待收拳,手腕卻猛地一緊,如同被鐵鉗死死咬住!
“你——!”龔超怒喝才出口,劇痛已從反擰的手腕竄上肩頭,迫使他彎下腰去。緊接著後腰一涼,範離竟信手勾起地上的一根纖繩,繩頭如活蛇般竄上他腰間,三兩下便係了個死結。
“撒手!”龔超又驚又怒,抬腳欲踹,腳尖才離地,整個人便被範離提著繩掄了起來!但見範離手臂一揚,纖繩瞬間繃直,龔超雙腳離地三尺,活似隻被攥住線的風箏。
不待他再出聲,範離足尖輕點,身形已掠出。眾人隻見一道殘影繞場疾走,帶起的疾風卷得沙石紛飛。繩端的龔超在空中徒勞亂蹬,起初還有罵聲,隨著轉速加劇,繩子越放越長,龔超越飛越高,罵聲很快變成了嗚咽的呼哧聲,一張臉憋得絳紫,雙眼翻白。
全場死寂。
方才還在起哄的離陽兵卒們,此刻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滾圓,仿佛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
他們心目中勇猛無敵的龔將軍,竟然像個小雞仔一樣被人提著繩子在空中打轉!
鐵嬌蘭的弟兄們先是駭然,隨即眼底爆出狂喜,有人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宋懷山、單成銘等人麵麵相覷,這才恍然大悟範離之前為何要提議去僻靜處——原來不是怯戰,而是要給龔超留幾分顏麵!幾人交換著震驚的眼神,心中對這位看似文弱的監軍刮目相看。
韓成略早見識過範離的手段,孫鐵命與楊勁等人目瞪口呆。
賀長州對範離早有耳聞,但是百聞終是不如一見,親眼見到範離用此種方法製服龔超,也不由暗暗咋舌。
隻有劉項,微微搖頭輕歎一聲,仿佛在說“早知如此”。
跑了幾圈後,範離腳步放緩。纖繩因著餘勁,又拽著龔超在空中蕩了兩圈方才力竭。範離隨手鬆繩,龔超“咚”地一聲砸落在地,趴著一動不動,隨即猛地撐起身子,撕心裂肺地乾嘔起來,直吐得膽汁橫流。
全場靜得可怕,所有目光都釘在龔超身上。他吐得渾身脫力,勉強抬頭,隻見範離正立在眼前,手中還捏著那張疊得齊整的賭約。
龔超臉上血色儘褪,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喉頭劇烈滾動了幾下,擠出一道砂紙磨過般的沙啞聲音:
“爺……”
話音未落,又是“哇”地一聲,吐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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