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青石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庭院裡彌漫著一股誘人的烤肉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果木炭火味。
葉淩雲和熊大圍坐在一張小石桌旁,桌上擺著一隻烤得金黃酥脆、油光發亮的大公雞,正是從周三少爺那裡“繳獲”的“威武大將軍”。
熊大一手抓著根油汪汪的雞腿,啃得滿嘴流油,另一隻手還不忘給葉淩雲遞上最嫩的雞胸肉。
他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傻氣的滿足笑容,眼神裡充滿了對自家世子的親近和……崇拜?
這在以前,簡直是天方夜譚!
能和世子殿下同桌吃飯?
還吃得這麼香?熊大想都不敢想!
“世子殿下,這雞……真香啊!”熊大含糊不清地讚歎道,嘬了嘬手指上的油花。
“小的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
他心中感慨萬千,霓凰公主那頓鞭子,真是抽得好!抽得妙!抽得呱呱叫!直接把世子殿下抽“開竅”了!
懲治柳四那個奸佞小人,賭坊雷霆反擊奪回錢財,寧國公府強勢討債……這一樁樁一件件,做得那叫一個乾淨利落、大快人心!
秦王府這些年被敗出去的家底,眼看著就要被世子殿下連本帶利地討回來了!
連一向愁眉苦臉的管家葉安,這兩天嘴角都難得地掛上了一絲笑意。
葉淩雲慢條斯理地撕著雞肉,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養傷期間清湯寡水,嘴裡早就淡出鳥來,這隻“威武大將軍”正好用來打牙祭。
可惜這個時代調味品匱乏,不然憑他的手藝,還能做得更美味。
看著熊大那副心滿意足、毫無心機的樣子,葉淩雲心中也湧起一絲暖意。
這個忠心耿耿的漢子,心被原主傷得最深,如今能重新暖回來,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少爺,寧宸軒公子求見。”
管家葉安步履匆匆地走進庭院,看到眼前這“主仆同樂”的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自家世子……何時變得這般……平易近人了?
尤其對象還是這個以前三天兩頭挨鞭子的熊大?
他壓下心頭的詫異,恭敬稟報。
“寧宸軒?”葉淩雲微微蹙眉,在記憶裡搜索著這個名字。
原主那混亂的記憶碎片裡,似乎沒有這號人物。
“禮部尚書寧致遠的公子。”熊大一邊啃著雞骨頭,一邊隨口接話,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
“聽說這人……嘖嘖,了不得!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連老王爺都對他讚不絕口,評價極高!”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悶悶的,“老王爺還說……世子殿下您要是能有這位寧公子十分之一的本事,他老人家就能安心把秦王府交給您了……”
“……”葉淩雲嘴角抽了抽,內心一陣無語。
自己這位猛人爺爺,對原主還真是……了解得透徹啊!不過這熊大的嘴……怎麼就這麼欠呢?哪壺不開提哪壺!
禮部尚書的兒子?官二代?葉淩雲心中了然。
禮部向來是大皇子趙澤那一派文官集團的勢力範圍,這寧宸軒,八成是大皇子的人了。
他突然登門拜訪,所為何事?
“讓他進來吧。”葉淩雲放下手中的雞肉,用布巾擦了擦手,吩咐道。
他對這位能得到爺爺極高評價的才子,也生出了幾分好奇。
不多時,葉安便引著一位青年走進了庭院。
陽光灑在那人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來人約莫二十出頭,身姿挺拔如修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儒衫,料子普通,卻漿洗得乾乾淨淨,熨帖得一絲不苟。
他步履從容,不疾不徐,行走間自有一股清雅出塵的氣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麵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淡薄,膚色是久不見陽光的冷白,襯得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平靜無波,卻又仿佛能洞察人心。
整個人如同一柄藏於匣中的古劍,鋒芒內斂,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沉穩氣度。
葉淩雲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難怪能得到自家那位眼高於頂的猛人爺爺如此高的評價!
光是這份氣度,這份從容,就絕非池中之物!
這哪裡像個官宦子弟?倒像是山野隱逸、世外高人!
“小生寧宸軒,參見世子殿下。”寧宸軒走到近前,拱手作揖,動作行雲流水,禮數周全,無可挑剔。
葉淩雲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目光銳利地直視著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寧公子不必客套。你我素無往來,今日登門,想必是有要事?開門見山吧。”
他語氣直接,帶著一絲上位者的威壓,也帶著試探。
寧宸軒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葉淩雲如此直接。
他抬眼,目光平靜地與葉淩雲對視,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看透葉淩雲隱藏在紈絝表象下的真實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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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世子殿下快人快語,倒是與傳聞……頗有不同。既如此,小生便直言了。今日冒昧來訪,確有一事相求。隻是……”
他目光掃過一旁的熊大和葉安,語氣微頓,“此事關係重大,可否請二位……暫且回避?”
熊大和葉安聞言,下意識地看向葉淩雲。
葉淩雲眉頭一挑,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石桌桌麵,發出“噠、噠”的輕響。
他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哦?見不得人的事?寧公子,這兩位都是我秦王府的老人,心腹中的心腹。
你既然是有事相求,他們聽聽也無妨。除非……你求的事,真的見不得光?”
他語氣帶著一絲揶揄,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熊大和葉安聞言,心中俱是一暖!
世子殿下這是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這份信任,讓他們瞬間挺直了腰板。
寧宸軒被葉淩雲這綿裡藏針的話噎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他沉默片刻,隨即坦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通透:“世子殿下用人不疑,氣度非凡,倒是小生著相了。也罷。”
他收斂笑容,神色變得鄭重起來,聲音也低沉了幾分:“小生所求,是想請世子殿下……於明日中秋詩會之上,助我救一個人。”
“救人?”葉淩雲眼中精光一閃,來了興趣,“中秋詩會救人?寧公子這話,倒是新鮮。本世子實在想不通,這詩會和救人,有何關聯?”
寧宸軒輕歎一聲,那歎息聲中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惆悵與深情,與他方才的沉穩判若兩人。
“去年中秋詩會,小生僥幸奪魁,得以結識惜玉閣花魁陳萱兒姑娘。
萱兒姑娘才情絕世,品性高潔,身處風塵而不染塵埃,小生……一見傾心。”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本欲為她贖身,奈何……大皇子暗中阻撓,多方掣肘。
這一年多來,我二人竟連一麵都未能得見!
唯有……唯有暗中書信往來,聊慰相思之苦,也……也才知她處境艱難,如履薄冰……”
他聲音微澀,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與無力感,竟讓鐵石心腸的熊大都微微動容。
葉淩雲心中了然。才子佳人,情根深種,卻被權貴棒打鴛鴦。
這戲碼,老套,卻也真實。
但他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帶著一絲戲謔:“哦?寧公子情深義重,令人感動。不過……
本世子雖與大皇子不對付,似乎也沒必要為了你的兒女私情,去觸這個黴頭吧?這買賣,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