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龍峽,此刻已化為沸騰的血肉磨盤!
峽穀底部,狹窄的通道被屍骸與斷肢填塞。
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氣混合著塵土和硝煙,形成令人作嘔的毒瘴,沉重地壓在每一個還站立著的人胸口。
慘烈的搏殺聲浪在兩側崖壁間來回碰撞、疊加,形成一種能將理智撕碎的轟鳴。
葉家軍殘存的玄甲精銳,以血肉之軀組成了數道鋼鐵人牆,將葉淩雲、趙婉兒、熊大以及那具象征著所有悲劇源頭的紫檀金絲棺槨死死護在核心。
每一個戰士的臉上都沾染著血跡和塵土,鎧甲破損,眼神卻燃燒著近乎狂熱的決絕。他們明白,身後守護的,是老帥的英靈,是葉家最後的希望!
而在玄甲衛形成的“孤島”之外,是被徹底激怒、同樣傷亡慘重的大皇子趙澤所率領的禁軍方陣!
長槊如林,寒光閃閃,將這片絕望的內圈層層包裹。
士兵們眼含驚懼與仇恨,方才的混亂突襲讓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此刻他們隻聽從一個命令:誅滅叛軍,保護陛下!
趙澤站在陣中,臉色慘白,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方才的景象如同噩夢揮之不去,既驚懼於葉家軍的“反叛”,又為自身指揮下的巨大傷亡感到心寒。
葉家軍不愧是天下精銳,三千人對戰一萬禁軍,居然不落下風!
那可是守衛大乾京畿的禁軍啊!
皇帝趙崢的龍輦被嚴密保護在禁軍陣營後方,輦簾低垂,看不到裡麵那位九五至尊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一種如同寒冰般的死寂在蔓延。
整個峽穀,陷入了暴風雨來臨前詭異的短暫僵持。
隻有傷者的哀嚎、垂死的掙紮和壓抑的喘息在腥風中流淌。
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如同拉滿的弓弦,下一輪碰撞將更加血腥!
葉淩雲蹲在老王爺的棺槨旁,感受著紫檀木冰冷的觸感,聽著外圍傷兵的呻吟,心如刀絞。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射向旁邊同樣凝重注視著混亂局麵的朱劍春,幾乎是咬著牙,將聲音壓到極低:“朱劍春!還在等什麼?還有多少人死在這裡?!”
朱劍春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他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混亂的禁軍陣營、廝殺的邊緣地帶、以及那遙不可及的峽穀上方不斷掃描。
他握緊的拳頭指節泛白,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每一秒的沉默,都意味著更多的忠勇將士在毫無意義的對耗中倒下!
“他還沒出來!”朱劍春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執著。
“他?誰?!”葉淩雲的心猛地一沉。
“炎!天!君!”
朱劍春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蘊含著刻骨的恨意。
“這條毒龍,潛伏了近二十年!
整個北境的風雲,朝堂的暗流,甚至是老王爺的‘死’,這一切背後,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今日若不能將他揪出來,釘死在這斷龍峽,我們所付出的一切犧牲……都將失去意義!”
“為了抓他一個人?!”
葉淩雲的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憤怒而發顫,
“讓這麼多忠心耿耿的將士自相殘殺?!讓這斷龍峽變成修羅場?!朱劍春,這值得嗎?!”
朱劍春猛地轉過頭,那雙因熬夜和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葉淩雲,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和深重的悲哀:
“淩雲!你以為這僅僅是抓一個人嗎?!他是金國的擎天之柱!是懸在我大乾頭頂二十年的毒劍!”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拔高,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愴:
“你問我值不值?!
我告訴你!
若能抓住這條毒龍,逼出他所有的底牌,將他永遠留在大乾!
這些鮮血,這些犧牲!能換北疆數十年甚至更長久的和平!
能讓千千萬萬的大乾邊民免受鐵蹄蹂躪!
能讓無數未來的將士免於埋骨黃沙!”
朱劍春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近乎崩潰的情緒,但聲音依舊顫抖:
“你爺爺葉嘯天,功高震世,他是震懾九州的九天之一的‘鈞天君’!
你姑姑葉芷青,掌葉家財脈、控天下耳目,她是神秘莫測的‘陽天君’!
可即使他們兩位九天聯手,在這位炎天君手中,依舊討不到半點便宜!
甚至……連他的真身究竟是誰,潛伏在何方,我們窮儘數年心血,都未能查清!
他就像一個陰影,無所不在,無孔不入!每一次北疆兵禍,每一次朝堂動蕩,背後都有他模糊的指印!
你說!
值不值用一場局,哪怕是慘烈的局,將他引出來,徹底終結?!
這就是你爺爺不惜兩次假死,我朱劍春不惜背負叛徒罵名也要等的機會!
也是他要給你上的最後一課,慈不掌兵,義不理財!
為大義,有時要行霹靂手段!哪怕犧牲部分人的生命!”
“九天?九天到底是什麼組織?”葉淩雲心神劇震,這顯然是一個遠超他想象的龐大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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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劍春的目光再次投向混亂的戰場,如同鷹隼在搜尋獵物,聲音沉重而急速:“九天……那是一群守護者的代號,更是一張橫跨諸國、滲透各界的巨網……具體……”
他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就在峽穀底部雙方僵持不下,傷亡數字不斷攀升的疲憊時刻!
“轟隆隆——!!!”
一陣沉悶如滾雷般的巨響,伴隨著山體劇烈的震動,突然從峽穀兩側陡峭的絕壁之上爆發!
隻見無數磨盤大小的巨石,裹挾著淒厲的破空聲,如同天罰般呼嘯著滾落!
緊隨其後的,是大量點燃的火油罐!
火油潑灑而下,遇石即燃,遇物即焚!
瞬間,斷龍峽變成了火焰與石雨的煉獄!
“啊——!”
“救命!”
“是上麵!上麵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