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外的告示欄前,人頭攢動,議論聲此起彼伏。
寧宸軒雷厲風行,清丈田畝、發還民田的政令,如同投入滾油中的水滴,瞬間炸開了鍋!
“真的!是真的!李老四家那三畝水田,被王百萬強占了五年,昨天官府的人親自帶著地契去丈量,今天就還回來了!”
“我家那兩畝坡地也是!狗日的張扒皮,仗著他姐夫在郡衙當差,硬說是我爹欠他錢抵債的!現在好了,寧大人明察秋毫,地契都給我送回來了!”
“秦王殿下和寧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啊!”
“爹!娘!咱們有地了!以後不用再給地主老爺當牛做馬了!”
……
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淚水混合著汗水滾落,那是失而複得的狂喜,是絕處逢生的希望!
他們粗糙的手掌撫摸著久違的地契,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土地!那是他們祖祖輩輩的根,是活下去的全部指望!
葉淩雲站在郡衙的高樓上,憑欄遠眺。
看著那些拿到土地後,或跪地叩拜、或相擁而泣、或對著郡衙方向深深作揖的百姓,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欣慰、沉重、還有一絲緊迫感。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低聲自語,目光深邃,“但民心,光靠分田,遠遠不夠。”
嶺南太大了!
蒼梧郡隻是起點。
盤踞各郡的豪強、錯綜複雜的土司勢力、周金玉埋下的暗棋……他手中的力量,還太弱小。
分田能解一時之困,能聚一時之民心,卻無法提供持久的保障和強大的根基。
他需要力量!
需要足以震懾四方、守護這片土地和人民的力量!
這力量,不僅僅是刀槍,更是經濟命脈、是堅不可摧的堡壘、是四通八達的脈絡!
“錢!人!基建!”葉淩雲腦海中閃過三個關鍵詞。
錢是血液,人是基石,而基建:道路、橋梁、城牆、水利、工坊這些則是強健的筋骨和奔騰的血脈!
隻有筋骨強健,血脈暢通,軀體才能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他看著樓下忙碌得腳不沾地的寧宸軒和寧致遠。
這位新任郡守和前任尚書,正被如山如海的卷宗、紛繁複雜的田畝糾紛、官吏任免、案件審理壓得喘不過氣。
葉淩雲深知,光靠他們兩人,就算累死,也難以支撐起整個嶺南的藍圖。
“必須有人分擔!必須建立一套高效的體係!”葉淩雲握緊了拳頭,“而這一切的起點,就是搞錢!讓錢流動起來!”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後院。
葉芷青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耐心地教阿箬認字。
阿箬小臉嚴肅,一筆一劃寫得認真,葉芷青眼中滿是慈愛。
趙玲瓏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看著,偶爾插嘴糾正一下,氣氛溫馨。
“姑姑!”葉淩雲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葉芷青抬起頭,看到侄兒眼中閃爍的、如同發現寶藏般的光芒,微微挑眉:“怎麼了?看你這樣子,又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想法了?”
葉淩雲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阿箬寫滿字的紙看了看,讚許地摸摸她的頭,然後看向葉芷青,開門見山:
“姑姑,我想在蒼梧郡,搞點大動靜。”
“哦?什麼大動靜?”葉芷青放下手中的筆,饒有興致地問。
趙玲瓏也豎起了耳朵。
“開礦!采石!燒窯!建房!修路!造橋!加固城牆!疏浚河道!挖建大型水庫!”葉淩雲語速極快,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仿佛一幅宏偉的畫卷正在他眼前展開,“我要把整個蒼梧郡,變成一個巨大的工地!”
葉芷青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鳳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淩雲:“淩雲,你……你沒發燒吧?”
她伸手想去探葉淩雲的額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開礦?修路?造橋?
你知道這每一項要花多少錢嗎?
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兩白銀!
還要征發多少民夫?耗費多少時日?
如今蒼梧郡剛剛安定,民心初附,你就要大興土木?勞民傷財?”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帶著一絲嚴厲:“你剛給百姓分了田,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轉頭就要征發他們去服徭役?這和韋昌隆有什麼區彆?
你就不怕民心儘失,前功儘棄嗎?!”
葉淩雲沒有立刻反駁,他理解姑姑的擔憂。
在古代,大興土木往往與勞民傷財、民怨沸騰劃等號。但他要做的,絕非如此!
“姑姑,您誤會了。”葉淩雲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我要做的,不是征發徭役!而是雇傭!”
“雇傭?”葉芷青一愣。
“對!雇傭!”葉淩雲斬釘截鐵,“我出錢!雇傭蒼梧郡的百姓來做工!開礦的工錢,采石的工錢,燒窯的工錢,修路的工錢……所有參與工程建設的百姓,我都給他們發工錢!而且是足額的、現結的工錢!”
葉芷青眉頭緊鎖,更加不解:“你出錢?雇傭他們?然後呢?錢從哪裡來?我們帶來的銀子雖多,但也經不起這樣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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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雇傭他們修路造橋,錢花出去了,東西是修好了,可錢呢?錢就沒了!這不是坐吃山空嗎?這和拿銀子打水漂有什麼區彆?”
她經商多年,深知現金流的重要性。
隻出不進,就是死路一條!
葉淩雲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知道,是時候給這位商業女王灌輸一點現代經濟學的初級理念了。
“姑姑,您隻看到了錢花出去,卻沒看到錢流回來。”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開始比劃。
“您看,這茶壺裡的水,就好比是我投入的錢。這空杯子,就是我要修建的東西!”
他將茶水倒入一個空杯,“錢是花出去了,但是到了做工的百姓手裡。”
“百姓拿到了實實在在的工錢,他們會做什麼?”
葉淩雲看向葉芷青,“他們會去買米買麵,養活一家老小;
他們會去扯布做衣,改善生活;
他們會打點酒,買點肉,犒勞辛苦;
甚至,他們會攢錢,送孩子去我們即將開辦的學堂……”
“米鋪、布莊、酒肆、肉鋪、學堂……這些地方的老板、夥計、先生,他們賺到了錢,又會去消費,去買更多的東西,雇傭更多的人……錢,就這樣從一個地方流到另一個地方,如同活水,滋養著整個蒼梧郡!”
葉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姑姑,您想想!如果我隻是把錢堆在庫房裡,它就是死物!
但當我把它投入工程,雇傭百姓,這錢就活了!
它從我的庫房,流到百姓的口袋,再流到商販的櫃台,最後,通過稅收、通過他們購買我們工坊生產的新商品……又會有一部分,重新流回我的手中!
甚至,因為整個郡的經濟被盤活了,商稅增加了,工坊賺錢了,我收回的錢,可能比我當初投入的還要多!”
他看著葉芷青若有所思的神情,繼續加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