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一批官員的加入,寧宸軒肩上的擔子確實輕了不少。
他不再是那個事必躬親、焦頭爛額的郡守,而是更像一位統籌全局的“小宰輔”。
他將各項事務分派下去,讓這些新錄用的官員去具體執行、監督。
雖然許多決策仍需他拍板,但至少不必再親自跑到工地上盯著每一塊磚、每一鏟土了。
看著案頭有條不紊的文書往來,寧宸軒有時會苦笑。
自己這郡守,當得可真夠“特彆”的,既要管民生基建,又要管官員培訓,還得操心工坊生產,簡直像個大管家。
再看看那位真正的“主心骨”,秦王葉淩雲,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要麼泡在匠人營琢磨新東西,要麼帶著嶽飛巡視周邊地形,似乎對郡衙這些“俗務”漠不關心。
“罷了罷了,”寧宸軒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自我安慰道,“誰讓我跟了這麼一位‘不著調’的王爺呢?他負責開天辟地,我負責縫縫補補吧。”
然而,寧宸軒的輕鬆並未持續太久。
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在基層悄然滋生。
梧郡的民眾,對這些新來的官員,普遍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感冒,甚至抵觸情緒。
這種情緒,在熱火朝天的道路鋪設工地上,爆發了。
負責監督東城一段新路鋪設的官員,名叫趙德才。
他本是臨安附近一個小縣城的秀才,家境尚可,自視甚高。
當初被葉淩雲的詩句感召而來,滿心以為能在嶺南施展抱負,做個“清貴”的文書官或教化官。
哪曾想,被寧宸軒直接派到了塵土飛揚的工地上,當了個“監工”!
烈日當空,工人們揮汗如雨,搬運著沉重的石料,攪拌著水泥砂漿。
趙德才卻遠遠地躲在一棵小樹的蔭涼下,搖著一把折扇,眉頭緊鎖。
看著那些渾身泥汙、汗流浹背的“刁民”,他心裡落差巨大,憋著一肚子火。
“喂!那邊的!磨蹭什麼呢?沙子水泥比例對了嗎?攪勻點!”趙德才扯著嗓子喊道,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還有你們幾個!運石頭的!動作快點!這段路今天必須鋪完!耽誤了工期,你們擔待得起嗎?!”
他越想越憋屈。
自己堂堂讀書人,十年寒窗,如今卻要跟這些粗鄙之人混在一起,像個工頭一樣吆五喝六!
秦王殿下那套“為百姓服務”的說辭,簡直是離經叛道!
官員就該坐在府衙裡批閱文書,運籌帷幄,哪能天天泡在泥地裡,關心這些賤民吃什麼、喝什麼、工錢發沒發?
簡直是斯文掃地!
工人們本就對這位新來的“趙大人”沒啥好感。
他整日指手畫腳,卻從不搭把手,眼神裡還總帶著一股子嫌棄和優越感。
此刻聽他這般催促,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積壓的不滿瞬間爆發了!
一個身材魁梧、名叫王大柱的漢子,猛地將手中的鐵鍬往地上一杵,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瞪著趙德才吼道:“你算什麼東西?!在這吆五喝六的!秦王殿下都親自下地教我們拌水泥、鋪石子!你倒好,躲在樹蔭底下扇扇子,還嫌我們慢?!”
“就是!你懂怎麼鋪路嗎?就在那瞎指揮!”
“還今天必須鋪完?你下來試試!這大太陽底下,搬石頭不累嗎?”
“我們乾活拿工錢,對得起秦王殿下!用不著你在這指手畫腳!”
……
工人們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
趙德才被這突如其來的頂撞驚呆了!
他何曾受過這等“刁民”的羞辱?一股邪火直衝腦門!
“反了!反了天了!”趙德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王大柱等人,聲音尖利,“你們這群刁民!竟敢頂撞朝廷命官?!我看你們是皮癢了!來人!給我……”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早就看不慣他那副嘴臉,抓起一把濕泥巴就朝他扔了過去!
“啪!”泥巴不偏不倚,糊了趙德才一臉!
“啊——!”趙德才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狼狽不堪地抹著臉。這一下,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打他!”
“讓他嘗嘗泥巴的滋味!”
幾個早就憋著火的工人一擁而上,推搡搡著趙德才。
趙德才又驚又怒,也揮舞著手臂反抗,嘴裡罵罵咧咧。
場麵頓時亂作一團,從口角升級成了推搡鬥毆!
工地的喧鬨很快驚動了附近的巡邏隊,消息迅速傳到了郡衙。
“什麼?工人和官員打起來了?!”寧宸軒聞訊大驚,立刻放下手中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