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毀長城?引狼入室?”葉淩雲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中充滿了諷刺與悲涼,“姑姑,您太高看他的格局,也太低估他被仇恨和恐懼扭曲的心智了!”
他走到窗前,背對著眾人,望著北方陰沉的天際,聲音低沉而壓抑:
“爺爺葉嘯天,功高震主,在臨安城下,當著滿朝文武和天下人的麵,狠狠抽了他這個皇帝一記耳光!
讓他威嚴掃地,成了大乾開國以來最大的笑話!
這份恥辱,早已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葉家軍,是爺爺的軍隊,是葉家的軍隊!
它越強大,越能打,在趙崢眼裡,就是越大的威脅,越深的恥辱!”
“他怕我們!他恨我們!恨之入骨!”
葉淩雲猛地轉身,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在他眼裡,葉家軍的存在,就是他皇權上的膿瘡!
隻有葉家軍死光了,被金國鐵蹄踏成齏粉,他才能覺得大仇得報,才能覺得高枕無憂!
至於北境失守?金國入侵?
他恐怕還抱著天真的幻想,以為可以割地、賠款、和親來換取苟安!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隻要能看到葉家覆滅,看到我們痛苦,他或許覺得,就算把半壁江山送給金國,也值了!”
葉芷青被葉淩雲這番剖析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也深知趙崢對秦王府的忌憚和怨恨,但從未想過,這份怨恨會扭曲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
引外敵以除內患?這簡直是……瘋子!
“可是……這太瘋狂了!他難道不怕遺臭萬年?不怕被天下人唾罵?”葉芷青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瘋狂?”葉淩雲的眼神冰冷如霜,“一個被權力和仇恨徹底吞噬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在他眼裡,隻要能除掉心腹大患,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
更何況,他完全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糧草失蹤?可以推給‘流寇’、‘天災’!
隻要葉家軍覆滅在北境,死無對證,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至於罵名?曆史,從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
葉淩雲的分析,如同揭開了一層血淋淋的真相,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這樣,那葉家軍麵臨的,不僅僅是金國二十萬大軍的正麵壓力,更有來自背後朝廷的致命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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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背受敵,斷糧絕援……這是真正的十死無生之局!
“不行!”葉淩雲猛地攥緊拳頭,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絕對不行!葉家軍不能垮!北境不能丟!那是二十萬為大乾流過血、立下赫赫戰功的好兒郎!
他們不該成為權力傾軋的犧牲品!
更不能因為我秦王府的恩怨,而葬送在異國他鄉!”
他看向葉芷青,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姑姑,我必須去一趟邊關!”
“什麼?!”葉芷青失聲驚呼,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淩雲!你瘋了?!
此去北境,何止千裡!路途凶險莫測!
趙崢若真存了歹心,必定沿途設下重重關卡,甚至布下天羅地網!金國大軍壓境,前線更是刀山火海!
你……你這是去送死!”
“我沒瘋!”葉淩雲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知道危險。
但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葉家軍,是爺爺的心血,是北境的屏障!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自己人背後捅刀,活活困死、餓死在邊關!”
他走到葉芷青麵前,目光灼灼:“姑姑,嶺南的基業來之不易,是您的心血,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我走後,這裡就全權交給您了!有沈先生在,有格物院在,有嶽飛、陳淩風他們在,嶺南亂不了!
但北境……若葉家軍覆滅,金國鐵騎南下,嶺南再繁榮,也不過是曇花一現,最終難逃戰火蹂躪!
唇亡齒寒的道理,您比我更懂!”
“可是……”葉芷青看著侄兒年輕卻堅毅的臉龐,心中充滿了不舍與擔憂。
她知道葉淩雲說的是對的,北境若失,嶺南難保。
但她更清楚,葉淩雲此去,九死一生!他是秦王府的主心骨,是嶺南新政的靈魂!他若出事……
“沒有可是!”葉淩雲打斷了她,語氣斬釘截鐵,“我必須去!我要去帶回葉家軍!哪怕……隻帶回一部分精銳!我不能讓爺爺的舊部,白白葬送在陰謀和背叛之中!
嶺南,需要這支百戰精銳!未來的路,更需要這支鐵軍來守護!”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廳內眾人:“小飛,淩風,熊大熊強!立刻整軍!挑選最精銳、最可靠的三千背嵬軍!輕裝簡從,備足火器彈藥!三日後,隨我北上!”
“末將遵命!”嶽飛、陳淩風、熊大熊強齊聲應諾,聲音鏗鏘,帶著一股悲壯與決然。他們深知此行的凶險,但更明白葉淩雲的決心和此舉的意義。
葉芷青看著侄兒決絕的背影,看著他點將時那不容置疑的威嚴,知道再勸已是無用。
她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已隻剩下屬於陽天君的冷靜與果決。
“好!”葉芷青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本宮……為你備好最快的馬,最隱秘的路線,最充足的金銀和通關憑證!
格物院新製的‘掌心雷’、‘霹靂火’,全部帶上!沈先生!”
“老朽在!”沈夢溪連忙應道。
“格物院暫停所有非緊急項目,全力保障王爺此行所需!”葉芷青快速下令。
“老朽明白!必當竭儘全力!”沈夢溪肅然領命。
葉淩雲看著姑姑迅速進入狀態,有條不紊地安排一切,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走到葉芷青麵前,低聲道:“姑姑,嶺南……就拜托您了。還有……商路和情報,是我們在北境的眼睛和耳朵,務必保持暢通!”
葉芷青重重地點了點頭,用力握住葉淩雲的手,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
三日後,蒼梧郡北門。
秋風蕭瑟,旌旗獵獵。
三千葉家軍軍精銳,身著輕便皮甲,背負新式火銃,腰懸戰刀,馬鞍旁掛著鼓囊囊的彈藥袋和格物院特製的“掌心雷”,肅然而立,殺氣內斂,卻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
葉淩雲一身玄色勁裝,外罩軟甲,腰懸佩劍,騎在一匹神駿的黑色戰馬上。
他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初具規模、充滿生機的蒼梧郡,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隨即被更深的決絕取代。
“出發!”他猛地一揮手,聲音清越,穿透雲霄。
馬蹄聲如雷,三千鐵騎如同黑色的洪流,卷起漫天煙塵,向著北方,向著那片危機四伏、殺機暗藏的邊關,義無反顧地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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