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狼牙山隘口。
朔風如刀,卷起漫天雪沫,抽打在金軍大營的旌旗上,發出獵獵的嗚咽。
營帳連綿,卻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頹敗與壓抑。
完顏麟端坐於冰冷的帥帳內,炭火盆裡的火光跳躍,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陰鷙如鐵。
“報——!”一名斥候裹挾著風雪衝入大帳,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王爺!天大喜訊!灤州……灤州大地震!山崩地裂,全城儘毀!大乾軍工重鎮……化為齏粉!”
“什麼?!”完顏麟猛地抬頭,眼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他霍然起身,一把奪過斥候手中的密報,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密報上寥寥數語,卻字字如驚雷:
“灤州巨震,城垣儘毀,工坊區全塌,火爐傾覆,鐵水橫流,焚城三日……屍骸塞河,生民塗炭……大乾軍工命脈……已斷!”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完顏麟發出一陣壓抑已久的狂笑,笑聲在空曠的帥帳中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暢快!他猛地將密報拍在案上,震得杯盞亂跳!
“灤州!趙如煙!你苦心經營、賴以製衡本王、對抗嶺南的軍工命脈!竟被老天爺一巴掌拍碎了!”
他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寒光,“沒了灤州的燧發槍,沒了灤州的神炮,沒了灤州的彈藥……韓震那條看門狗,拿什麼守禦金關?!拿什麼抵擋我大金鐵騎?!”
他大步走到懸掛的北境輿圖前,手指重重戳在禦金關的位置,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傳令!全軍集結!即刻拔營!”
“命兀術為先鋒,率‘狼騎’精銳三萬,輕裝疾進,直撲禦金關!不惜一切代價,撕開缺口!”
“本王親率中軍主力五萬,隨後壓上!攜帶所有攻城臼炮、火油彈!”
“此戰!不破禦金關,誓不還師!”
他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與貪婪的野心。
“這個冬天!本王要用韓震的人頭,用禦金關的屍山血海,祭奠我禦金關死難的兒郎!更要……叩開中原的門戶!趙如煙!你的末日……到了!”
臨安,長樂宮。
熏香嫋嫋,卻驅不散殿內彌漫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與絕望。
趙如煙獨自坐在空曠的鳳榻上,玄色宮裝襯得她臉色慘白如紙。
那雙曾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鳳眸,此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死死盯著手中那份染血的灤州災報,指尖因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滲出點點殷紅。
“山崩地裂……城垣儘毀……工坊全塌……鐵水橫流……焚城三日……屍骸塞河……”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她的心臟!
她耗費無數心血、傾儘國庫資源打造的軍工重鎮,她對抗完顏麟、製衡葉淩雲的最大依仗……竟在一夜之間,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徹底抹去!
“為什麼?!”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她喉中擠出,帶著刻骨的怨毒與不甘,“老天!你為何如此待我?!”
她猛地將災報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踉蹌著走到窗邊。
窗外,是繁華依舊的臨安夜景,燈火璀璨,笙歌隱隱。
然而在她眼中,這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血色!
那是灤州萬千災民的血!是她宏圖霸業崩塌的血!
“葉淩雲……”這個名字如同夢魘般在她腦海中閃過。
嶺南格物院那些層出不窮的新式火器——內燃機、鋼鐵戰車、連珠火銃……如同一座座無形的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原本指望灤州能儘快仿製、量產,拉近差距,甚至反超!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完顏麟……”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