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長樂宮。
夜色如墨，宮燈搖曳。
趙如煙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撚著一枚溫潤的玉佩。
黑貓蜷縮在她腳邊，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然而，這份表麵的寧靜，卻被一份剛剛送達、帶著海腥與硝煙氣息的加密戰報徹底打破。
“倭海急報！金國鐵甲艦隊突襲‘赤潮’！嶺南水師慘敗！‘鎮海號’沉沒！熊大重傷！赤潮殘部困守孤島！”
短短數行字，如同驚雷炸響，在趙如煙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猛地坐直身體，鳳眸圓睜，死死盯著絹書上那觸目驚心的字句！
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卻遠不及心中那翻江倒海的驚駭！
“完顏麟……鐵甲艦隊？！”
趙如煙失聲低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腦海中瞬間閃過三年前灤州廢墟的慘狀，閃過禦金關外金軍悍不畏死的衝鋒……但那些，都是陸地上的廝殺！
她從未想過，也絕不敢相信，那個來自北境苦寒之地、以弓馬騎射立國的金國，竟能在短短三年間，打造出一支足以在海上重創嶺南精銳的……鋼鐵艦隊？！
“數十艘鐵甲巨艦……火力凶猛……遠超預期……”
趙如煙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蔓延全身！
嶺南的“鎮海級”鐵甲艦，她是知道的！
那是葉淩雲格物院的心血結晶，是足以傲視東方的海上力量！
連熊大這樣的悍將，率領這樣的艦隊，竟在倭海慘敗？！
金國的艦隊……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
她疾步走到巨大的寰宇輿圖前，目光死死鎖定倭海那片被特意標注為“赤潮”的島嶼，又掃過金國漫長的海岸線，最終停留在那片象征著未知與強大的西方大陸。
“西方……又是西方！”
趙如煙咬牙切齒，眼中燃燒著忌憚與憤怒的火焰！
她想起了安娜公主帶回的那些描繪著西方恐怖戰爭機器的典籍，想起了嶺南格物院層出不窮的新式武器……
技術！又是技術！
完顏麟……這個狡詐如狐、野心勃勃的炎天君！
他竟能繞過嶺南和大乾的封鎖，直接從西方獲取如此核心、如此強大的力量？！
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他……究竟與西方達成了何種交易？！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臟！
完顏麟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覬覦的，絕不僅僅是大乾的江山！
倭海一戰，他劍指嶺南！劍指……整個東方海權！
金國鐵甲艦隊的出現，意味著完顏麟已徹底掙脫了陸地的束縛！
他的獠牙，已伸向了更為遼闊、更為致命的海洋！
一旦讓他徹底掌控海權，大乾漫長的海岸線……將如同不設防的肥肉！嶺南的財富與根基……也將暴露在金國的炮口之下！
“唇亡齒寒……”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嶺南若敗，大乾……豈能獨存？！
完顏麟這條餓狼，一旦吞噬了嶺南，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大乾！而且是……從海上來的、更加致命的攻擊！
一個近乎荒謬、卻又在絕境中顯得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她的心頭。
合作？與葉淩雲合作？先……弄死完顏麟？！
這個念頭讓她瞬間感到一陣強烈的屈辱與不適！
然而……
“金國鐵甲艦……技術代差……海上霸權……”
這些冰冷的詞彙，如同重錘，一次次敲打著她理智的防線。
她深知，大乾休養生息三年，雖有起色，但軍工體係遠未恢複灤州之災前的水平，更遑論追趕西方技術！
海軍？大乾那幾艘老舊的木質戰船，在完顏麟的鋼鐵巨艦麵前，恐怕連靶子都算不上！
“難道……真要……”趙如煙痛苦地閉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仿佛看到完顏麟的金狼旗插遍東海，看到金國的鐵甲艦炮轟臨安港，看到大乾的錦繡河山在金戈鐵馬下化為焦土……
嶺南，蒼梧郡，秦王府。
書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燭火在葉淩雲冷峻的臉龐上跳躍，映照出他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案頭，那份來自倭海的染血戰報，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神經。
“技術代差……”葉淩雲低聲重複著寧宸軒的彙報，聲音沙啞而沉重。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寰宇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倭海那片象征著恥辱與失敗的海域。
“完顏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