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灣,海津港。
曾經繁忙喧囂、扼守金國北方海疆命脈的巨港,此刻已淪為一片觸目驚心的死亡廢墟。
焦黑的斷壁殘垣如同巨獸的殘骸,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無聲地控訴著暴行。碼頭上,沉船的桅杆歪斜地指向天空,破碎的船體半埋在渾濁的海水中,散發著焦糊與腐臭的氣息。
倉庫區化為一片白地,隻有零星的火苗在灰燼中苟延殘喘,卷起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屍骸的惡臭和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完顏麟身披玄黑金狼戰甲,策馬立於一片狼藉的港務衙門廢墟前。
他臉色鐵青,如同萬年寒冰,雙目赤紅如血,死死盯著眼前這片象征著他海上野望化為泡影的慘狀。
指節因用力而捏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點點殷紅,卻渾然不覺。
“船廠……全毀了?”他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瀕臨爆發的暴戾。
“回……回王爺……”一名渾身煙塵、盔甲破碎的副將跪伏在地,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格物坊……龍骨工棚……蒸汽機車間……全……全被炸成了齏粉!
庫存的……三十六根新鑄炮管……七十二套艦用蒸汽輪機核心部件……連同……連同從西方高價購來的精密圖紙……儘數……儘數化為灰燼!工匠……工匠死傷過半啊!”
“後勤碼頭呢?”完顏麟的聲音更冷一分。
“糧倉……焚毀殆儘!囤積的十萬石軍糧……全沒了!油料庫……連環爆炸!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港口……港口所有大型泊位……全被炸毀!修複……至少……至少需要一年!”副將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一年?!”完顏麟猛地抬頭,望向南方那片空茫的海域,眼中燃燒著焚天煮海的恨意!
葉淩雲!嶺南水師!僅僅一次突襲!僅僅一夜之間!
就將他耗費無數心血、傾儘國庫資源、勾結西方勢力才建立起來的北方海上軍工命脈……徹底摧毀!
他苦心經營的海上“狼群”,瞬間失去了獠牙!失去了巢穴!失去了……未來!
“嶽飛……葉淩雲……”
完顏麟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名字,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刻骨的毒液與深入骨髓的無力感!一個在陸上,以千騎之軀攪得上京天翻地覆!
一個在海上,以雷霆之勢斬斷了他的海上根基!嶺南……嶺南!
如同懸頂之劍!
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知道,此刻的金國,陸上被嶽飛殘部襲擾,海上根基被毀,軍工重創,元氣大傷!
再強行與嶺南、大乾同時開戰……無異於自取滅亡!
“傳令!”完顏麟的聲音如同寒冰墜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屈辱,“飛鷹傳書!臨安趙如煙!嶺南葉淩雲!”
“大金……願與大乾、嶺南……暫時休兵!停戰!”
這“休兵”二字,如同千斤巨石,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這無異於向宿敵低頭!但……他彆無選擇!他需要時間!喘息的時間!舔舐傷口的時間!更關鍵的是……他需要西方!需要那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嶺南,蒼梧郡,秦王府。
“王爺!完顏麟……求和了!”寧宸軒手持兩份加蓋金狼印璽的國書,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振奮與……深沉的警惕,“金國願與我嶺南、大乾,休兵三月!互不侵犯!”
葉淩雲端坐於巨大的寰宇輿圖前,他目光掃過海津港那片被特意標注為猩紅廢墟的區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求和?”葉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誚,“非是求和,乃為……緩兵之計!海津一役,斷其海上根基,毀其軍工命脈!他……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北方:“鵬舉在上京攪動風雲,牽製其陸上主力;我水師奇襲海津,斬其海上臂膀!雙管齊下,方逼得這頭餓狼……不得不暫時縮回爪子!”
“王爺,那我們……”寧宸軒試探問道。
“準!”葉淩雲斬釘截鐵,“傳令嶽飛!停止一切襲擾行動!部隊化整為零,潛行撤回禦金關!傳令水師!撤回江門港!休整!補給!檢修!”
他眼中閃爍著精明的算計:“完顏麟要時間喘息?本王……也需要時間!倭國……該收拾了!”
停戰的詔書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套在了三方緊繃的神經上。喧囂的戰場,驟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寧靜。
大乾沿海,飽受蹂躪的港口終於迎來了喘息之機。
流民開始返回廢墟,重建家園。
商船小心翼翼地重新出港,試探著恢複中斷的航線。
趙如煙雖對葉淩雲“擅自”襲擊海津、可能引火燒身的行為暗恨不已,卻也樂見其成,抓緊時間整頓吏治,恢複民生,加固海防。
金國境內,完顏麟如同受傷的孤狼,瘋狂舔舐傷口。
他嚴令收縮防線,加固上京防禦,搜捕嶽飛殘部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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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了遙遠的西方!
完顏麟王府密室。
完顏麟親自提筆,蘸滿濃墨,在一張特製的羊皮紙上書寫,字字如刀,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與誘惑:
“致尊貴的威廉·霍華德勳爵,大不列顛皇家海軍遠東艦隊司令:
……金國遭遇嶺南卑鄙偷襲,海上重鎮海津港化為焦土,軍工心血毀於一旦!
葉淩雲此獠,野心勃勃,技術發展迅猛,已嚴重威脅西方在遠東之利益!其若一統東方,必成西方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