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洲,“新長安”城,紫宸殿。
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水晶窗,灑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麵上,卻驅不散殿內彌漫的沉重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空氣中彌漫著名貴檀香的氣息,混合著紙張的陳舊墨味,以及一種……屬於權力巔峰的、令人窒息的孤寂。
趙如煙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紫檀禦座上,一身明黃鳳紋常服,襯得她容顏絕美依舊,眉宇間卻籠罩著揮之不去的倦怠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她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如同連綿的山巒,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財政預算、軍備擴充、移民安置、土邦衝突、工礦建設、外交密報……每一份,都承載著這個新生帝國千頭萬緒的難題,都需要她這位“聖武女皇”做出最終的決斷。
“陛下!‘定海級’三號艦龍骨鋪設……需追加預算白銀五十萬兩!否則……工期……恐將延誤!”
“陛下!‘落基山脈’西拓計劃……遭遇‘黑足’部落激烈抵抗!‘征西軍’請求增兵三千!配屬新式‘風暴’機槍!”
“陛下!‘環球貿易’急報!大不列顛遠東艦隊……借口‘護航’……扣押我兩艘運糧船!要求……提高‘過路費’!”
“陛下!‘新長安’蒙學堂……校舍不足!請求……擴建撥款!”
……
侍立一旁的掌印女官,聲音清冷而平穩地念著奏報摘要,每念一條,趙如煙的眉頭便緊鎖一分。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揉捏著眉心,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五年!僅僅五年!她憑借鐵血手腕與過人智謀,在這片蠻荒之地建立起一個初具規模的帝國!
然而……隨著版圖的擴張,人口的激增,產業的膨脹,這個帝國……如同一頭失控的巨獸,正變得越來越龐大,越來越……難以駕馭!
“夠了!”趙如煙猛地抬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啞。
掌印女官立刻噤聲,垂手肅立。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水晶窗外,遠處工廠煙囪噴吐黑煙的轟鳴聲,隱約傳來,如同這個帝國永不疲倦的心跳。
趙如煙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新長安”城初具規模,街道縱橫,工坊林立,碼頭上船隻如織。
然而,在她眼中,這繁華景象背後,卻是無數亟待解決的矛盾與……潛藏的危機。
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個技藝高超卻疲憊不堪的傀儡師,手中的絲線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稍有不慎……整個舞台……便會轟然倒塌!
“李相……”趙如煙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痛楚與……刻骨的思念。
李師憲!那個如同定海神針般的老臣!
那個為她殫精竭慮、運籌帷幄的能臣!
若他在……該有多好!他總能洞悉全局,化繁為簡,將千頭萬緒梳理得井井有條!
他……才是這個帝國真正的……大腦與脊梁!
而如今……隻剩她一人……獨撐危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深知,自己雖智計百出,手段狠辣,然……精力有限!
事必躬親……終非長久之計!更可怕的是……權力過度集中,一旦她有所閃失,或遭不測……這個傾注了她全部心血、承載著她複仇野望的帝國……恐將……分崩離析!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清晰!決絕!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意味!
“傳旨!”趙如煙猛地轉身,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召……內閣首輔李承嗣!軍機大臣安娜!財政大臣格魯伯!工部尚書陳啟明!即刻……入宮覲見!”
半個時辰後,紫宸殿。
李承嗣、安娜、格魯伯猶太裔財政專家)、陳啟明華裔工程師出身)四位新大乾核心重臣肅立殿中。
氣氛凝重,無人言語,唯有趙如煙緩慢踱步的腳步聲,如同鼓點,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諸位愛卿,”趙如煙停下腳步,目光如電,緩緩掃過眾人,“新大乾……立國五載!疆土日擴!生民日繁!然……朕……夙夜憂歎!深感……力有不逮!一人之智……難馭萬機!一人之軀……難承千鈞!”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深沉的疲憊與……不容置疑的決斷:“朕……決意!效法……歐羅巴普魯士之製!行……君主立憲!”
“什麼?!”
“君主立憲?!”
“陛下!三思啊!”
殿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李承嗣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