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強忍著熬夜的眩暈感和被王扒皮搶功的餘味雖然被老爹吸走大半),一頭紮進了城南機械廠那筆逾期2000萬貸款的爛攤子裡。冰冷的數字在屏幕上跳動,越看他眉頭皺得越緊。
報表上的數據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彆扭:
存款餘額:近三個月斷崖式下跌,幾乎見底。
應收賬款:主要大客戶回款記錄銳減,但同期銷售數據卻沒明顯下滑。
存貨:賬麵價值高企,但明細裡那些大型機械的型號和數量,看著眼熟…等等!這不是半年前就該交付給外地某公司的設備嗎?怎麼還在庫存裡?
其他應收款:金額卻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對象是個沒聽說過的“宏圖商貿”。
“這賬…做得也太糙了。”福喜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簡直是把‘我有問題’寫在臉上。”
他立刻拿著打印出來的關鍵疑點,找到了這筆貸款的主辦客戶經理——郭家棟。郭家棟人如其名,身材敦實,國字臉,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像掄大錘一樣乾脆,人送外號“郭大錘”。
郭大錘正對著電腦屏幕發愁,看到福喜遞過來的材料,粗黑的眉毛擰成了疙瘩。他快速翻看,手指在幾個關鍵數據上敲得砰砰響。
“艸!”郭大錘罵了一句,聲音不高,但透著火氣。
“福喜,你小子眼睛夠毒!這賬,絕對有問題!”
他指著“其他應收款——宏圖商貿”那一項,說著他就在電腦上登錄企業查詢係統。
“這宏圖商貿,老子查了!注冊不到半年,皮包公司一個!注冊資本就50萬,還是非實繳,它憑什麼‘應收’機械廠一千多萬?還有這庫存!”
他指著那批本該交付的設備,“這批貨,合同我看過,交貨期早過了!對方公司沒收到貨,早就發函催了!廠裡一直拖著說物流問題…現在看來,貨壓根就沒發出去!堆在庫裡充數呢!”
“那錢呢?”
福喜追問,“銷售款沒回來,存款沒了,錢去哪了?真借給那個皮包公司了?”
“借個屁!”郭大錘啐了一口,“十有八九是左手倒右手!搞不好就是趙城南那王八蛋自己挪走了!填彆的窟窿去了!”
提到趙城南,兩人都沉默了。這位機械廠的創始人,半個月前因為一場離奇的交通事故意外死亡,廠子由他弟弟趙城北暫時打理。
逾期,似乎也始於趙城南出事之後。
“光看報表沒用,”郭大錘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車鑰匙。d,2000萬!真當銀行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福喜正有此意,立刻跟上。剛走到停車場,就感覺後頸窩一陣熟悉的陰風吹過。
“嘿嘿,兒子!等等爹!”
董盛順那靛藍色的壽衣身影不知何時飄到了郭大錘那輛舊吉普車的後座上,金牙在昏暗的車庫裡閃著光,“聽你們說有熱鬨看?爹也去!爹現在可是‘和諧陰陽聯絡員’,說不定能幫上忙!順便…看看有沒有怨氣可以吸吸,搞點業績!”
福喜:“……”
他看了一眼對此毫無察覺、正拉開車門的郭大錘,無奈地低聲道:“爹,你低調點!郭經理看不見你!”
“放心!爹懂!‘選擇性顯形’嘛!”
董盛順比了個ok的手勢壽衣袖子太長,手勢有點扭曲),然後整個魂體往座位裡縮了縮,努力降低存在感,隻剩兩顆金牙還頑強地露在外麵,像車後座藏了兩顆會發光的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