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城北！”
董盛順的聲音在福喜腦海裡響起，帶著沉痛的確認，“真正的趙城北！他…他死了！就死在這裡！就在那個角落！他的魂…被強行釘在這裡，飽受折磨，快支撐不住了！”
董福喜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讓他瞬間清醒，強行壓下了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他必須保持冷靜！絕不能暴露！他重新將目光聚焦在郭大錘和趙城北...不，是趙城南身上，耳朵裡灌滿了趙城南語無倫次的辯解和郭大錘憤怒的斥責，但心神卻已牢牢係在了那個黑暗的角落。
“…都是財務的疏忽！報表是那個新來的會計做的，他根本不懂！庫管是老油條，肯定是他搞的鬼！郭經理，您相信我！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把蛀蟲揪出來！把錢追回來！”趙城南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眼神卻像困獸般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疏忽？漏洞？”
郭大錘怒極反笑，那笑聲在倉庫裡顯得格外森冷，“趙城北！你當我是三歲小孩？！整個倉庫，我粗略估算，實際庫存價值比你報給銀行的至少縮水了三百萬！這t是疏忽？這是赤裸裸的欺詐！是犯罪！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挪用了銀行的貸款資金！說！錢去哪兒了？！”
趁著郭大錘步步緊逼，巨大的聲浪幾乎吸引了趙城南全部心神的間隙，董盛順毫不猶豫地飄向了那個黑暗角落。他的魂體散發出極其微弱的、帶著安撫意味的白光地府引魂訣的基礎應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團即將消散的殘魂。
溝通異常艱難。那殘魂的意識早已支離破碎，隻剩下最本能的痛苦、恐懼和無邊的恨意。
董盛順集中全部精神，如同在狂風暴雨中打撈沉船的碎片，艱難地捕捉著那些隨著魂體潰散而溢出的、混亂卻刻骨銘心的記憶畫麵。每一個碎片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背叛氣息，衝擊著董盛順的意識。
片刻之後，董盛順的魂體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仿佛承受了巨大的衝擊。他猛地飄回董福喜身邊，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狠狠紮進福喜的腦海：
‘兒子！聽清楚！真相！血淋淋的真相！’
‘那天晚上，真正的趙城北又去賭了，輸紅了眼，整整八十萬！地下錢莊的人拿著刀在後麵追！他像條喪家之犬，半夜三更跑回廠裡躲躲，第二天再找他唯一的親哥哥趙城南救命！他衝進樓上這間辦公室…’
董盛順的聲音帶著強烈的畫麵感，福喜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場景：‘…撞見的卻是他哥趙城南和他自己的老婆，在屬於他趙城北的辦公桌後麵…衣衫不整，喘息未定！三個人都懵了！’
‘趙城北本就輸光了錢，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再看到這最不堪的一幕，腦子裡那根叫理智的弦‘啪’地斷了！他像一頭徹底瘋狂的野獸，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哥，嘶吼著‘畜生！’，抄起桌上一把沉甸甸的、沾著油汙的開口扳手就撲了上去！他要砸碎這個偽君子的腦袋！’
‘趙城南也慌了，他一把推開懷裡的女人，狼狽地躲閃，嘴裡還罵著：‘賭鬼！廢物！你還有臉回來？！’這話徹底點燃了炸藥桶！趙城北掄圓了扳手砸過去！趙城南用手臂格擋，扳手砸在旁邊的文件櫃上，發出‘哐當’巨響！混亂中，趙城北腳下一滑，不知踩到了地上散落的圖紙還是油漬，整個人失去平衡，後腦勺對著辦公桌那堅硬銳利的直角…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
董盛順的聲音頓住，福喜仿佛聽到了顱骨與實木碰撞的悶響。‘咚！’一聲，在他的意識深處回蕩。
‘…真正的趙城北當時就癱了！血…好多血…從他後腦湧出來，瞬間染紅了地上的圖紙。他眼睛瞪得老大，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一樣的聲音，他想說話，想咒罵，但隻有血沫子不斷湧出來…’
‘趙城南，嚇傻了。但趙城北的老婆更快！她看到老公倒下，重傷瀕死，第一反應不是救人，而是滅口！她看到掉落在趙城北手邊的扳手…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占據了她的腦海！她猛地撲過去，不是扶他老公，而是…’
董盛順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和寒意。
‘…而是抄起扳手...’
‘趙城北在瀕死的劇痛中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他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掙紮，指甲在趙城南的手臂上，用儘生命最後的力量，狠狠地抓了下去！抓得極深！皮開肉綻！就是現在趙城南手腕上那道傷！’
‘這時，疼痛讓那個嚇傻的趙城南也回過神了！他看著弟妹趙猙獰的臉，看著弟弟垂死的掙紮和瞪著他的、充滿無儘怨毒的眼睛…他知道，事情徹底完了！與其等著身敗名裂坐牢，不如…！’
‘那女人，在極度的恐懼和扭曲的求生欲驅使下，閉著眼，雙手高高舉起那把沾著自己老公鮮血的扳手，對著趙城北已經血肉模糊、還在微弱抽搐的後腦…再次用儘全力砸了下去！’
‘噗嗤…’
福喜在腦海中仿佛聽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他胃裡一陣劇烈痙攣，差點當場吐出來，臉色瞬間變得比趙城南還要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所以…所以車禍，起火？’
福喜在意識裡追問，聲音都在顫抖。
‘是偽造的！精心策劃的騙局！’
董盛順斬釘截鐵，‘這對狗男女為了掩蓋殺人罪行，利用了他們是雙胞胎兄弟長得一模一樣這一點！他們趁著夜深人靜，把趙城北的屍體抬到了他平時開的那輛黑色帕薩特裡。趙城南穿上趙城北常穿的那件灰色夾克，戴上他的手表，甚至還往身上灑了白酒！然後，他自己開著車，故意開到城郊那段路況不好、沒有監控的國道拐彎處…猛打方向盤！車子失控，翻滾著衝下了路基！’
‘他早有準備，在翻車前就跳了車受了點輕傷），然後看著車子燃燒…他故意弄出動靜，引來了路過的司機。在火光和混亂中，人們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夾克、手腕有傷他自己抓的）、渾身酒氣的‘趙城北’從車裡爬出來其實是跳車後的趙城南），驚恐地喊著‘救命’！所有人都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趙城北’酒駕出了事故！誰也不會想到，車裡燒焦的屍體才是真正的趙城北，而活下來的‘趙城北’，其實是凶手趙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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