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機械廠像一頭疲憊的鋼鐵巨獸,匍匐在市郊的暮色裡。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機油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頹敗氣息。當郭大錘那輛風塵仆仆的舊吉普碾過坑窪的水泥路,停在巨大的成品倉庫門口時,董福喜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
這倉庫,孤零零地矗立在廠區最深處,由厚重的鐵皮搭建而成,鏽跡斑斑,如同一具被遺忘的鋼鐵棺材。
推開門,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陳年機油的粘膩、金屬氧化的腥鏽、還有積年累月沉積的灰塵顆粒,在昏暗中仿佛有了實體,直往人鼻腔和肺裡鑽。趙城北摸索著牆上的開關,“啪嗒”幾聲悶響,幾盞高懸的白熾燈掙紮著亮起,投下幾圈昏黃黯淡的光暈,非但沒有驅散黑暗,反而將倉庫深處巨大的陰影拉扯得更加扭曲詭異。燈光下,堆積如山的零件箱、蒙塵的貨架、以及那些龐大冰冷的機械輪廓,像沉默的怪獸潛伏在陰影裡。
“郭經理,您看,”
趙城北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帶著輕微的回響,顯得格外刻意和飄忽。他指向一排排貨架。
“所有的庫存都在這兒呢,碼得整整齊齊。廠子雖然暫時困難,但家底還是在的。”
他搓著手,眼神卻像受驚的兔子,飛快地掃過郭大錘和福喜的臉,又迅速垂下,不敢與他們對視。
郭大錘,人如其名,沒理會他這套虛詞。他那張飽經風霜的國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整個倉庫。他沒有去看那些表麵碼放整齊的箱子,而是徑直走向倉庫中後部一堆標著“精密軸承高端型號zx700)”的箱子。這些箱子看著滿滿當當,堆得老高。
“趙經理,這些就是報表上那批高端軸承?”
郭大錘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倉庫的沉悶。
“是…是啊!”
趙城北連忙點頭,額角的汗珠在昏黃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郭大錘沒再說話,他伸出粗壯的手臂,沒怎麼費力就抽出了中間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箱子。箱子入手的感覺讓他的眉頭瞬間擰緊——太輕了!他毫不猶豫地將其放在地上,蹲下身,“嗤啦”一聲,粗暴地撕開了封箱膠帶。
蓋子掀開。
倉庫裡死一般的寂靜。
箱子裡,隻有可憐兮兮的、薄薄一層高端軸承,散亂地鋪在箱底。剩餘超過四分之三的空間,被揉成一團團的、灰黃色的廢舊瓦楞紙板塞得嚴嚴實實!
郭大錘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刀,死死釘在趙城北慘白的臉上:“趙經理!這就是你的‘家底’?這就是你拍著胸脯保證‘碼得整整齊齊’的庫存?啊?!”
他猛地站起身,一腳將那個敞開的破箱子踹得滑出去老遠,裡麵的紙板和幾個軸承稀裡嘩啦滾了一地,在空曠的倉庫裡發出刺耳的回響。
“你告訴我,這叫‘疏忽’?這叫‘管理漏洞’?!整個倉庫!老子剛才一路走過來,隨機抽了七處報表上標著高價值的庫存點!六處是空箱塞紙板!一處是低端貨冒充高端貨!你他媽當銀行是瞎子?!當老子是傻子?!”
郭大錘的咆哮在鐵皮牆壁間震蕩,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趙城北的心上。
趙城北心裡有很大的怨氣,董盛順也在舔舐趙成北心中的怨氣,董福喜不停地聽到“+1、+1..”d管的真寬。要不是看你弟是郭大隊,我特麼聽你白活?”
他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嘴唇哆嗦著,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滾落,浸濕了衣領。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跟絆到一塊翹起的鐵皮,差點摔倒。
“郭…郭經理…您…您息怒…”
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雙手無措地在身前揮舞著。
“誤會…一定是天大的誤會…庫…庫管!對!一定是庫管!那個王八蛋監守自盜!我…我馬上報警抓他!不是報警,我…我一定嚴查!保證…保證三天!不!一天之內!把虧空補上!您…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辯解蒼白無力,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一種走投無路的瘋狂。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幾乎凝固的時刻,飄在董福喜身後、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周圍能量場的董盛順,金牙的光芒驟然收斂!他那半透明的靛藍色魂體猛地轉向倉庫最深處、光線幾乎無法觸及的西南角落!
那裡,堆積著幾個被油汙浸透、早已腐朽破敗的巨大木箱,散發著黴爛和鐵鏽的味道,像被遺忘的墳墓。
“喜子!”
董盛順急促的聲音直接在福喜腦海中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裡有東西!非常…非常微弱!一個殘魂!稀薄得快散了!”
董福喜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他強壓下驟然加速的心跳和翻湧的情緒,麵上依舊維持著對眼前激烈爭執的關注。
他裝作被郭大錘的怒吼驚到,下意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手指微微顫抖。借著這個動作,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視線角度,將一絲極其微弱的意念集中到眉心那個發燙的紅印上。
刹那間,他的視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倉庫裡昏黃的燈光、冰冷的鋼鐵、郭大錘憤怒的背影、趙城南驚恐扭曲的臉…這些現實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而在那片被黑暗和破木箱籠罩的角落,他“看”到了!
一團極其模糊、邊緣不斷潰散、仿佛隨時會徹底消融在黑暗中的光影。
它蜷縮在木箱投下的最深重的陰影裡,輪廓勉強能辨認出是一個人形,卻扭曲、破碎,散發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巨大痛苦、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怨毒!那光影是如此微弱,以至於福喜隻是“瞥”了這不到一秒的“陰陽視界”,就感到眉心一陣強烈的刺痛和眩暈,視野立刻恢複了正常。
但那一瞥,足以讓他渾身血液都涼了半截。
‘爹!’福喜在心中狂喊,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恐,‘那是什麼?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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