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盛順天馬行空的“商業計劃”把大家都逗樂了,車廂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董福喜看著父親在可可西裡狂風中依舊閃耀、依舊樂觀的金魂,聽著他那些不著邊際卻又充滿生命力的“胡話”,那份因為照片而產生的失落感似乎被這蒼茫的天地和父親獨特的“存在感”衝淡了一些。他握緊方向盤,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昆侖山的方向。
車輪碾過粗糲的砂石路,卷起陣陣煙塵,融入這片亙古的荒原。他們像一葉孤舟,駛向高原更深處,也駛向那未知的終點。窗外的風景愈發蒼涼壯美,車內的溫度似乎也隨著海拔的攀升和景色的荒蕪而降低了幾分,但那份共同經曆、共同驚歎的聯結,卻在無聲地加深。
然而,高原的殘酷與壯美總是相伴而行。當穿越了險峻,熬過了高反,眼前展開的畫卷,足以滌蕩靈魂,讓人忘卻所有艱辛。而福喜他們此刻正在經曆缺氧無形的枷鎖。
“呃……”方婉婷最先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她原本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此刻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胸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她努力想深呼吸,卻感覺每一次吸氣都隻能抵達喉嚨深處,肺葉仿佛被沉重的石板壓住,怎麼也打不開。一陣陣尖銳的刺痛開始在太陽穴附近跳動,像是有根冰冷的針在反複紮刺。
“婷婷姐,你還好嗎?”
霍盈擔憂地遞過保溫杯,自己的呼吸也變得短促費力,小口小口地抿著熱水,試圖滋潤那乾澀發緊的喉嚨。原本紅潤的臉頰也失去了血色,高原反應像一層灰蒙蒙的紗,籠罩了她的活力。
副駕上的劉曉更是誇張,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離了水的魚,胸膛劇烈起伏著,卻總覺得吸進來的空氣稀薄得可憐。
“我…我去…這…這感覺…比…比在泰山底下…被…被秦老大…瞪一眼…還…還難受…”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試圖用玩笑緩解不適,但聲音明顯虛弱了許多。
董福喜緊抿著嘴唇,雙手牢牢握住方向盤。他也感到了胸悶氣短,心臟在胸腔裡不安分地加速跳動,像是要掙脫束縛。視野邊緣偶爾會飄過一絲黑霧,他知道這是缺氧的征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將車速從80公裡小時降到了60,再降到40,讓龐大的車身儘量平穩地滑行,減少任何不必要的顛簸對大家呼吸的乾擾。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天窗上方,意念帶著擔憂傳遞過去:“爹,你感覺怎麼樣?這鬼地方陽氣稀薄得很。”
董盛順的金魂確實不像在低海拔時那麼明亮耀眼了,光芒顯得有些黯淡,魂體邊緣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稀薄感。但他聽到兒子的關心,立刻強打精神,金牙爆發出努力的光彩,意念強作輕鬆地回複:“沒事兒!小意思!爹是啥?爹是魂兒!魂兒懂不?不用喘氣!你們這幫肉身凡胎才遭罪呢!難受就吱聲,爹給你們…呃…精神鼓勵!加油!奧利給!”他試圖模仿網絡用語活躍氣氛,但那意念中的“中氣”明顯弱了幾分。
“慢點開…福喜…穩著點…我…我有點暈…”方婉婷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難受。
“知道了婉婷姐,你再堅持一下,儘量深呼吸,彆睡著。”董福喜的聲音放得極輕緩,生怕驚擾了她。
進入大名鼎鼎的青藏公路g109),最初的平坦柏油路帶來的短暫舒適感很快消失殆儘。路況像是被一隻喜怒無常的巨手隨意揉捏過。
“哐當!咯噔噔噔——!”
寬闊的柏油路毫無預兆地中斷,取而代之的是坑窪密布、碎石遍地的砂石路和搓板路。
大g沉重的車身瞬間變成了驚濤駭浪中的小船,劇烈的顛簸讓整個車身都在痛苦地呻吟。每一次車輪砸進深坑或碾過凸起的石頭,都帶來一陣猛烈的搖晃和沉悶的撞擊聲,仿佛下一刻底盤就要散架。車內的人被無情地拋起又落下,安全帶勒得生疼,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哎喲我去!”
劉曉的腦袋差點撞到車頂棚,他死死抓住頭頂的扶手,臉色發白,“這…這路是拿炮彈炸過吧?比…比平山湖那破觀光車…還…還刺激十倍!”
他說話都帶著顫音,被顛得七葷八素。
霍盈也花容失色,緊緊抱住前排座椅靠背,牙齒都在打顫:“我的骨頭…要…要散架了…福喜哥,能…能不能再慢點…”
“已經在爬了…”董福喜咬著牙,額頭青筋微現,雙臂肌肉緊繃,用儘全力對抗著方向盤傳來的狂暴反饋,將車速壓到了比步行快不了多少的程度。車身每一次劇烈的彈跳都讓他手心沁滿冷汗。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盤山路。公路如同巨蟒纏繞在陡峭的山體上,一側是刀劈斧削般的絕壁,嶙峋的岩石仿佛隨時會滾落;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穀底湍急渾濁的河水發出沉悶而持續的咆哮,像地獄傳來的召喚。狹窄的路麵僅容兩車勉強交錯,每一次會車都讓人頭皮發麻,心臟驟停。董福喜必須將車身緊緊貼向內側山壁,車輪距離那令人眩暈的深淵邊緣,往往隻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福喜…看…看前麵…”劉曉的聲音帶著驚恐,指向擋風玻璃前方。
不知何時,鉛灰色的雲層已經低低壓了下來。前一刻還是刺目的高原陽光,下一刻,鵝毛般的雪片就毫無征兆地、狂暴地席卷而來!狂風裹挾著雪粒瘋狂抽打著車窗,發出密集的“劈啪”聲,能見度在幾秒鐘內驟降到不足十米,天地間一片混沌的灰白。更致命的是,路麵溫度急劇下降,一層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在柏油路上,輪胎的抓地力瞬間消失,如同在玻璃上行駛。
董福喜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限。他死死盯住前方幾乎消失的路麵輪廓,雙手如同焊死在方向盤上,手背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他關閉了音響,車內隻剩下狂風的怒號、雪粒的撞擊聲、引擎吃力的轟鳴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微小的轉向,每一次試探性的刹車,都感覺車身在打滑的邊緣試探,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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