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子爸住院調理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子找的偏方起了作用,老爺子的身體還算穩當。
除了老毛病——氣管和肺一直不大好,不能動彈太多之外,坐在熱炕頭上精神頭還挺足。
可有一次,老爺子差點又被折騰進醫院。
那是在1999年秋冬交替的時候。三子擔心老爸感冒引發老毛病,特意從城裡弄來了感冒疫苗。
那時候連城裡人都很少用上這個,三子費了不少勁才搞到。
疫苗拿回來之後,就請村裡大夫給打上了。本來以為這個秋冬能平安度過,誰想到,日防夜防,還是沒防住意外。
那天,三子正在屋裡寫東西。三子雖然沒考上大學,是個農民,但他一直堅持寫作。平時彆人抽煙喝酒,他卻省下錢來交函授學費,學寫詩歌,那段時間還真發表過幾篇。
正改著稿子呢,就聽見院子裡的大清發出“嗚嗚”的聲音,鐵鏈子也嘩啦啦響——自從上次被小偷下藥之後,大清就叫不出聲了,但它還是會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主人。
三子放下本子,推門出屋一看,院門外停著一輛2020吉普,旁邊站了個人,正朝院裡張望。
離得遠,三子沒認出是誰,對方卻先喊了起來:“三子!快出來看著狗!”
三子一聽,這聲音熟啊!走近一瞧,嘿,竟是他中學同學陳浩。就是當年跟他打架那個。
倆人是不打不相識,後來還成了哥們——那場架,還是為了小秋燕打的。這一晃,也有七八年沒見了。
三子趕緊熱情地迎上去,把陳浩讓進屋裡。
陳浩拎了一兜水果,進屋先跟炕上的老爺子打了招呼。
三子給他泡了杯茶,笑問:“喲,陳領導今兒咋這麼閒?聽說你都當官了,還跑我們小老百姓家微服私訪來啦?”
陳浩笑罵:“三兒,你這張嘴還這麼損!我算啥官啊?你也知道,我上學那會兒學習不咋地,高中勉強畢業。我家老爺子不是原來在鄉裡嘛,後來送我去當了三年兵,回來待了一年,他托人給我安排到相司法所,現在混個所長乾乾。”
“今天來你們村了解點事,就你們村那個二狗子的事……”
三子一聽,趕緊擺手:“得得得,陳大所長,您不是來找我當臥底吧?二狗子這人是不咋地,可一個屯住著,我不能在背後捅咕他。您要是為這事來的,那我可真沒法接,喝口茶您就趕緊撤吧。”
陳浩樂了:“你看你那德行!我是那種給哥們添亂的人嗎?二狗家我都去過了,事都辦完了。我這是順道來看看叔,也跟你嘮會兒嗑。村裡安排飯我沒吃,就惦記上你這蹭頓真正的農家飯。咋的,不歡迎?不歡迎我也不走了!”
三子其實也就是跟他逗悶子。他挺喜歡陳浩這性子,雖然家裡老爹是官,但陳浩從來沒瞧不起他們這幫農村同學,上學那會兒還常給三子帶熱乎的油餅。
三子笑道:“浩子,你來我家可就隻有農家飯了。你說你賤不賤,村裡安排的大魚大肉不吃,偏上我這吃粗糧。不過你要真不來,我知道了肯定得上村裡罵你去!”
“我看看給你弄點啥?大碴子粥、鹹鴨蛋,再讓二小從他魚塘送點小雜魚,做個醬燜雜魚,放點咱園子裡的小紅辣椒。再整個小蔥拌豆腐、炒盤笨雞蛋。這才三個菜,不夠你造啊?你自己點一個,還想吃啥?”
陳浩聽得直咽口水:“三兒,你說這幾個菜我都得意!哈喇子都要下來了。這麼著,一會把二小、虎子、燕子他們都叫來,咱幾個同學熱鬨熱鬨。我再點個……土豆燉茄子唄?不是說‘土豆燉茄子,撐死老爺子’嘛!”
他這話一出口,三子立馬瞪他一眼:“趕緊呸呸呸!胡咧咧啥呢!”邊說邊使眼色,示意老爺子就在炕上坐著呢,這話不吉利。
陳浩反應過來,趕緊吐了吐舌頭。
三子把話接回來:“行,既然叫虎子來,不能讓他白來——讓他從家抓隻小笨雞!我姐夏天采的榛蘑都是小蘑菇丁,燉小笨雞那是一絕!就這麼定了,我去安排。等我姐來做飯,她手藝好。你先陪我爸嘮會兒,我出去一趟就回。對了,得整點酒不?你開車能行?”
陳浩一拍大腿:“那必須喝點!這才七八裡地,少喝點沒事。咱彆喝白的了,整點啤酒,我就來兩棒子。這麼好的菜不喝點都對不起你!趕緊的吧,彆磨嘰了,我陪叔嘮嗑。”
三子知道陳浩能喝,不讓他喝肯定不行。再說那時候還沒查酒駕這一說,在鄉裡,就憑陳浩他爹是老鄉長——現在調縣財政局當副局長,加上陳浩自己又是司法所所長,根本沒人管。
於是三子就出門張羅去了。
三子一走,陳浩就跟三子爸聊了起來。上學那會兒陳浩來過三子家,吃過三子媽做的菜,回去後沒少誇。
如今物是人非,老太太不在了,陳浩就問問老爺子身體,嘮嘮家常。開始時老爺子還挺熱情,問陳浩結婚沒、孩子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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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過一會兒,老爺子就不吱聲了,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像是不得勁。
陳浩以為老爺子累了,就沒打擾,自個兒到門口抽煙。
正抽著,忽然聽見老爺子嘟囔了一句啥,沒聽清,以為是說夢話,沒在意。
可這煙還沒抽完半根,又聽老爺子說了一句,這次聽清了:
“你這小孩,咋回事?你彆往我跟前湊!去去去!誰家的?”
陳浩一愣——屋裡哪來的小孩?老爺子這是歲數大糊塗了,說夢話?等會兒得問問三子。
陳浩正琢磨老爺子剛才嘟囔的那幾句話,二姐就進了屋。
她一邊熱情地招呼陳浩,一邊利落地開始摘菜準備。深秋時節,園子裡早已沒了鮮菜,但倉房裡還存著之前摘下的茄子、豆角、黃瓜和倭瓜,二姐就靠著這些張羅起來。
沒過多久,三子帶著虎子和二小回來了。二小手裡提著一兜活蹦亂跳的小雜魚,虎子則拎了隻小笨雞。
倆人跟陳浩打過招呼,就嘻嘻哈哈地開始收拾——虎子殺雞,二小弄魚。兩個大小夥子哪是乾細活的料,一邊忙活一邊互相打趣。
二姐看不過去,笑道:“你倆多大的人了還沒個正形?行了行了,彆在這兒添亂,趕緊進屋洗手去,這兒交給我!”
那倆一聽,樂得清閒,一溜煙鑽進屋,洗了手就湊到陳浩身邊聊天。
誰也沒把陳浩當什麼乾部,都知道“浩子”性子爽快,不愛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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