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男人。
雨水無情地衝刷著他的臉，衝開一些汙垢，露出底下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皮膚。那張臉上沾滿了泥濘和血汙，但眉宇間依稀能辨認出硬朗的輪廓，隻是此刻被極致的痛苦和虛弱徹底覆蓋。
王浩然的目光猛地釘在男人的腰腹處。
暗紅的血水極其緩慢地從可怖的傷口中滲出，又被雨水迅速衝淡。
他的胸口在破碎的衣物下隻有極其微弱的起伏，隨時會徹底熄滅。
“程…程墨？”這張臉，他記得。是那個在最初混亂中試圖組織他們，眼神冷靜得可怕的男人。
他還活著？
雨水冰冷，衝刷著程墨臉上的汙穢，也衝刷著王浩然臉上的茫然和恐懼。街道上，那些僵立的怪物如同沉默的墓碑，深坑裡，熒綠的血水仍在無聲流淌。世界一片死寂，隻剩下雨聲，和程墨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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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稍微恢複一點之後，他發現腹中濃烈的饑餓感消失了。
王浩然咬著牙，額頭上青筋迸起，用肩膀死死頂住程墨的腋下，另一隻手環住他的腰——儘量避開那恐怖的傷口——試圖將他半扶起來。程墨的頭顱無力地垂下，下巴抵在王浩然的肩窩，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流進王浩然的脖子。
他攙扶起程墨試著往前方走去，街道上，那些如同被拔掉電源、僵硬在原地的怪物群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短促尖銳的嘶鳴。
離王浩然和程墨最近的一具怪物，它那空洞呆滯的、如同蒙塵玻璃珠的眼睛裡，一點猩紅驟然亮起。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饑餓，而是混合了狂躁、混亂和一種無法言喻的自毀衝動。
它猛地轉向身旁另一具同樣僵立的怪物，布滿黑色尖牙的巨口毫無征兆地張開到極限，帶著一股腥風，狠狠咬向對方的脖頸。
被襲擊的怪物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蠟黃的脖頸就被硬生生咬斷了一半。
血液猛地噴濺出來，僵硬的身體抽搐著倒下。
此起彼伏的、充滿了狂亂和暴虐的嘶吼瞬間撕裂了雨幕的死寂。所有僵立的怪物仿佛同時被注入了狂暴的藥劑。
它們不再看向任何方向，腦中仿佛隻剩下摧毀離自己最近的一切的念頭。
於是所有怪物都開始在狹窄的街道上開始了最混亂的自相殘殺！
王浩然架著程墨，僵在原地。
一隻被利爪切斷、還帶著黑色指甲的怪物手臂，“啪嗒”一聲掉在他腳邊的汙水中，濺起肮臟的水花。
近在咫尺的瘋狂殺戮帶來的衝擊，遠比被追逐時更甚。那濃烈的死亡氣息和狂暴的能量，幾乎讓他窒息。
“跑...活下去，時間...快到了...”就在這時，架在他肩膀上的程墨，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音。
媽的！我都跑了這麼久了，我還能跑！
他背起程墨，正準備全力奔跑，突然，眼前的景色一個跳躍就變成了某個餐廳的庫房，身邊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飲料箱子。
身後的程墨依舊無力的靠在肩膀。
這個動靜吸引來了什麼東西，等到燒烤店老板提著刀撩開簾子，王浩然幾乎瞬間癱軟在地，這裡是那家燒烤店！
“他們回來了！”幾乎是瞬間，老張激動的大喊，他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欣喜的表情。
而王浩然這時看向身後的程墨的傷口，居然也奇跡般的都全都消失不見了？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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