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意識也漸漸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但那劇烈的痛苦都已經消失不見,除了那片虛空中他瞥見的恐怖巨影。
他驚恐的蹭起身,看到了一旁熟睡的王浩然和周圍的環境,看來已經到了三個小時重置的時間了。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必死無疑。
順著空氣中的烤肉香氣,他找到了忙碌著的老張老林二人。
“大英雄醒了?”老林正撒著調料,見到程墨醒過來遞過來一串烤肉。
程墨接過烤肉,狼吞虎咽起來:“我睡了多久?”
老林抬頭看了看掛鐘,“半小時吧。”
“那兩個女人呢?”
“已經回去了,不過那小姑娘離開前非要去上廁所,我們沒親眼看著她消失,但隻要在店裡就一定會回到現實。”
程墨歎了口氣,“我真的以為我回不來了。”
老張在一旁搭腔,“但你回來了,你做到了,這是最重要的。”
老林從烤架上端下來一碗新鮮濃鬱的肉湯,“灶台不好用,將就喝。”
“你剛才在夢裡都看到了些什麼?”老林抱起雙手,“還好我們還有那些黃皮子給我們的什麼‘杏仁水’,不然你可就懸了。”
“杏仁水?”程墨停下了喝湯的手,喉頭此刻似乎還殘留著那保溫瓶中液體的奇異甘甜,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感,勉強維係著他當時搖搖欲墜的理智。
“對,隻要我們腦子不對勁的時候喝一點那個,就很快能恢複正常。”
程墨回想起了那盤錄像帶裡的內容,意識到哥哥的下落離自己並不遙遠。
他忽然像是觸電了般到處翻找,終於在內襯裡找到了一個完整的信封,他如釋重負的小心放回,隨身的包裡還多出來了一串木珠,一個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如果是男孩的話,就叫李玉澤。”
李峰在最後湧現的人性光輝讓他能平安歸來。
“程……程墨?”王浩然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難以置信的驚喜,瞬間拔高,“你醒了?你沒事了?明明是那麼嚴重的傷...”
三人看向王浩然,程墨想起了他和那一群怪物的恐怖馬拉鬆,不由得對這個少年油然起敬,“對,隻要我們身上還有這家燒烤店的東西,到一定的時間我們就能重置回來,好在你當時碰著我,然後可能隻有我一個人回來了,我身上的傷可能也因為重置一同回到了才到了這裡的狀態。”
他把碗遞向王浩然,動作還有些遲滯,仿佛身體還未完全從極度的疲憊和創傷中恢複協調:“餓了吧?先喝點熱的。”
那碗裡濃鬱的肉湯香氣,此刻似乎才真正鑽入程墨的鼻腔,帶來一絲久違的、屬於人間的慰藉。
王浩然接過碗,碗壁傳來的暖意讓他打了個激靈,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襲來。他顧不上燙,小心翼翼地吹著氣,喝了一大口。濃鬱的湯汁混合著燉得軟爛的肉香滑入喉嚨,暖流瞬間擴散到四肢百骸,驅散了夢魘殘留的寒意和驚嚇,聽到了程墨的話後也暗自慶幸當時沒有拋下他獨自逃跑。
老林看著兩個年輕人,一個埋頭喝湯補充體力,一個沉默地坐著對抗著無形的精神創傷,老張默默地將烤好的幾串肉放在一個盤子裡,推到兩人中間的小矮桌上。
“吃吧,多吃點。”老林的聲音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靜,“你們會好起來的。”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依舊緊閉的店門和窗外凝固般的黑暗,意有所指地補充道:“離‘重置’還有兩個多小時。好好休息吧。”
老林那句“好好休息吧”的尾音還未完全消散,他習慣性地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皺巴巴的煙卷叼在嘴角。打火機“哢噠”一聲脆響,橘紅的火苗跳躍著,點燃了煙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湧入肺腑,又緩緩從鼻孔噴出,化作繚繞的青灰色絲帶,在昏黃的燈光下盤旋,上升。
他靠在油膩的料理台邊,目光穿過嫋嫋的煙霧,落在程墨身上。那個年輕人正沉默地咀嚼著烤肉,動作有些機械,側臉在陰影中顯得異常冷硬。
沒想到……這個叫程墨的人,真的做到了。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早已被歲月和詭異磨礪得近乎麻木的心湖裡,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漣漪。他見過太多迷失在這片詭異空間裡的人,絕望的、瘋狂的、苟延殘喘的……最終都像水汽一樣消失了。他們老哥倆守著這家店,與其說是求生,不如說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對“規則”的遵守和對“重置”的渺茫等待,像兩尊生了鏽的錨,死死扣在這片絕望的泥潭裡。希望?那是一種奢侈到近乎可笑的東西。
他狠狠地又吸了一口煙,試圖用辛辣的煙霧壓下那股洶湧的情緒。但沒用。兩行溫熱的液體毫無預兆地、不受控製地順著臉上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流過粗糙的皮膚,在下巴處彙聚,最終滴落在沾滿油汙的圍裙上,留下兩小片深色的濕痕。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沉默地吸著煙,任由淚水流淌。那渾濁的淚水裡,映照著搖曳的爐火,映照著兩個劫後餘生的年輕身影,也映照著他自己在這片無儘噩夢中蹉跎的、漫長的、灰暗的歲月。
太久了,久到他每天都懷疑,自己還是不是人。
沒人再說話,隻是默默享受著此刻的寧靜,包括背過身默默流淚的老張。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擦拭烤架的老張,動作忽然頓住了。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極其細微的東西,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大門的方向,臉上的肌肉繃緊了。
“老林……”老張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你……聽見沒?”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然後一聲怒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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