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有一個專門囚禁人的房間,房門被改裝成了鐵柵欄。
吳北然被關進那個房間的第一周,反抗得厲害。
鐵柵欄被他撞得哐哐作響,咒罵聲從嘶啞到絕望。“放我出去!!”餐盤被他從柵欄縫隙裡狠狠砸出來,食物濺了一地。我不得不戴上耳機,用最大音量的交響樂淹沒他的聲音,才能維持表麵冷靜地清理汙穢。
我知道我不能放他走。他知道夏菁來過。
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鐵柵欄前,確認他還活著。
一開始,他隻是蜷縮在角落,用看怪物的眼神瞪著我,拒絕交流,拒絕食物。後來,也許是餓得受不了,也許是意識到哭喊無用,他開始機械地吃掉我送去的飯。
沉默成了我們之間新的語言。
不知從哪天起,我送飯時,會多停留幾分鐘。起初是沉默地對峙,後來,我鬼使神差地開始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抱怨工作上的蠢貨,吐槽難吃的食堂菜,甚至說起今天路上看到一隻很肥的流浪貓。他從不回應,隻是背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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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月後,我放下晚餐,習慣性地自言自語今天電梯壞了爬了十層樓。我轉身要走時,身後傳來一個極其沙啞、幾乎不像他的聲音:
“……幾樓?”
我僵住了,心臟狂跳。我慢慢轉回身,他依然背對著我,但肩膀不再那麼緊繃。
“十五樓。”我回答。
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但有什麼東西,從那天起,不一樣了。
我開始給他帶書,帶雜誌。他甚至要求過一次香煙,我拒絕了,但給了他一些糖。我們開始有了極其簡短的對話,關於天氣,關於某本書的情節。這很病態,我知道。我是囚禁他的人,是剝奪他自由的劊子手,但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公寓墳墓裡,他成了我唯一能“正常”對話的對象。而他,或許是為了生存,或許是人類無法忍受絕對的孤獨,竟然也開始依賴起我這唯一的接觸。
一種扭曲的、建立在鐵柵欄兩側的“友誼”悄然滋生。我甚至偶爾會忘記,是我把他關在這裡的。
那個周五晚上,我帶了酒。我也給了他一點。酒精削弱了理智的堤壩。隔著鐵柵欄,我們坐在地上。也許是太久沒有傾訴的欲望,也許是我太需要一個人來分擔這能把人逼瘋的秘密,看著他微醺後略顯鬆弛的臉,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他嗤笑一聲:“怎麼?你信教了?”
“不。”我灌下一口酒,喉嚨燒灼,“不是那種神。是……一種存在。它冰冷,殘酷,以痛苦為食糧。它給我指令……而我,必須執行。”
吳北然的表情變了,從微醺變成了警惕和難以置信。“趙南城,你他媽在說什麼鬼話?”
“是真的!”我的情緒突然失控,酒精和長期壓抑的秘密像火山一樣噴發,“夏菁!還有之前那些人!不是意外!是‘獻祭’!是它逼我做的!如果我不做,就會有更可怕的災難發生!你以為我想嗎?!我每一天都活在地獄裡!”
我激動地抓住鐵柵欄,對著他嘶吼,把那些深埋的罪惡和盤托出,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絲重量。
吳北然驚恐地向後縮去,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綁架犯,而是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
毫無預兆地,整個房間猛地一震!不是地震那種來自地底的轟鳴,而是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從極高的蒼穹之上,狠狠地拍在了這棟大樓的樓頂!
“轟——!!!”
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吊燈瘋狂搖擺,玻璃窗發出瀕臨破碎的哀鳴。遠處傳來了汽車警報器尖銳的嘶叫聲,以及更遠處人們隱約的驚呼。
震動隻持續了短短兩三秒,但帶來的恐怖感卻凍結了空氣。
一切恢複死寂後,我和吳北然都僵在原地,臉色煞白。
他猛地抬頭,透過柵欄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無法理解。剛才那絕非正常的地震!
我癱坐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我看著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看……到了嗎?這就是……它的警告。因為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吳北然沒有回答。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到,囚禁他的,不僅僅是這間屋子和眼前這個男人,還有某種……無法名狀、無法反抗的、令人絕望的存在。
同時手機的震動,新聞頭條出現了推送,山城市中心的一棟住宅樓突發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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