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護林員裡,有個叫趙德山的退伍軍人,三十多歲,身高體壯,據說在部隊裡得過格鬥冠軍,從來不信鬼神。
趙德山負責的片區在光霧山北坡,那裡有個廢棄的道觀,叫“雲台觀”。
他就把值班室就設在道觀的正殿裡。
道觀很舊,神像早就被砸了,隻剩下個石座,牆角結著厚厚的蛛網,晚上能聽見老鼠跑動的聲音。
趙德山不怕這些。他說:“山裡的野獸再凶,也怕槍子兒。”他隨身帶著一把獵槍,是林場配的,專用來打野豬和黑熊。
趙德山到光霧山的頭幾個月,倒是一切平靜。趙德山每天巡山,記錄樹木的生長情況,偶爾打隻野兔改善夥食。他還在道觀門口開墾了一小塊地,種上了土豆和白菜。
變化是從那年冬天開始的。
第一場雪下過之後,山裡就很少有人來了。趙德山窩在道觀裡,燒著炭火看書。有天夜裡,他正睡得香,突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咚、咚、咚。”
聲音很輕,像是有人用手指關節敲木門。趙德山坐起來,問:“誰啊?”
外麵沒人回答,敲門聲也停了。
趙德山以為是風吹的,翻個身又睡了。可剛閉上眼,敲門聲又響了:“咚、咚、咚。”
這次聲音更清楚了,就在正門那裡。
趙德山抄起獵槍,走到門後,猛地拉開門。
外麵空蕩蕩的,隻有雪地上印著幾個奇怪的腳印,比人的腳印大,比熊的腳印小,五個腳趾分得很開,像是沒穿鞋。
雪還在下,腳印很快就被新雪蓋住了。趙德山皺著眉,罵了句:“媽的,是啥野獸?”
他關上門,用杠子頂上,卻再也睡不著了。後半夜,他聽見道觀後院有動靜,像是有人在扒柴火。他端著槍繞到後院,看見柴火堆旁有個黑影,正抱著一捆柴往牆外翻。
“站住!”趙德山大喝一聲,舉槍瞄準。
那黑影嚇了一跳,丟下柴火就翻牆跑了。趙德山追出去,隻看見雪地上一串腳印,和門口的腳印一模一樣。他跟著腳印追了一段,腳印在一片鬆林裡消失了。
“邪門了。”趙德山心裡嘀咕。那片鬆林他很熟,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
那天起,這個“黑影”就成了趙德山的心病。
幾乎每隔三五天,夜裡就會有敲門聲。有時是“咚、咚、咚”,有時是輕輕的刮擦聲,像有人用指甲撓門板。
趙德山試過守在門後,一有動靜就開門,彆說抓到了,還是連影子也沒看到,隻有雪地上那串越來越清晰的腳印,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勞。
他種在門口的土豆。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會少幾株,土被翻得亂七八糟,卻看不到野獸刨土的痕跡,倒像是有人用手挖的。
有次他故意在土豆地邊撒了些石灰,想看看那“鄰居”的腳印,結果第二天去看,石灰上乾乾淨淨,土豆卻還是少了兩株,旁邊的白菜葉子上,留著幾個帶牙印的缺口,那牙印很小,像是小孩咬的,卻又比小孩的牙印深得多。
趙德山開始有點發怵。他找林場的老會計打聽,老會計是本地人,聽了他的描述,吧嗒著旱煙說:“怕是‘山娃子’盯上你了。”
“山娃子?”趙德山沒聽過這說法。
“就是山鬼的娃。”老會計說,“老一輩人講,光霧山的山鬼是有崽的,就住在雲台觀後頭的山洞裡,平時不出來,冬天缺吃的了,就會下山找東西。它不害人,就是嘴饞,尤其愛吃土豆和玉米。”
趙德山不信:“哪有什麼山娃子,我看是偷東西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