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南昌灣裡區招賢鎮往西南走,翻過三座山,就到了雷公壇村。
這村子藏在個山窩裡,四周是連綿的丘陵,隻有一條一尺來寬的土路通往外麵。
據村裡的老人說,這村子從清朝康熙年間就有了,算到現在,有超過三百年的曆史。
最早來這兒定居的是姓周的三兄弟。說是從湖南逃難過來的,看中了山窩裡這片平地,還有山腳下那股常年不涸的泉水。
他們在這裡砍樹、開荒、蓋房,慢慢就有了人家。
村子後麵的山頭上有塊像泡菜壇子形狀的巨石。每次遇到打雷的時候,雷總是喜歡在那石頭上方炸開,所以老輩人就叫它雷公壇,村子也跟著叫了這名。
三百多年來,村子裡的人是靠山吃飯。春天種水稻,秋天收玉米,山上的毛竹、茶葉、野果子,都是換錢的營生。
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也安穩。村裡的土坯房一家挨著一家,雞犬相聞,鄰裡和諧。
在村口有棵老樟樹,樹乾粗的要三個壯漢才能環抱住,枝繁葉茂的,像把大傘,夏天的時候,村裡人都愛在樹下乘涼、聊天、做針線活。
村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年驚蟄那天,都要去後山的雷公壇燒香。說是祈求雷公保佑,彆讓雷劈壞了莊稼和房子。
香是用山上的柏樹枝做的,紙是黃草紙,燒的時候要念叨著“雷公老爺,保平安,風調雨順,穀滿倉”。
這規矩傳了一代又一代,誰也說不清是從哪年開始的,隻知道按規矩就是這麼做。
到了新中國成立後,村裡有了變化。
來了工作組,分了田地,還蓋了小學。年輕人開始出去當兵、上學,回來的人會講外麵的新鮮事。
但村子裡的日子,還是慢悠悠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雷下雨的時候,大家最多就是趕緊收衣服、關門窗,從沒覺得打雷是啥可怕的事。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
1982年夏天,是村裡人記憶裡第一個“不對勁”的夏天。
那年雨水特彆多,從五月到七月,幾乎沒怎麼見過太陽。山是綠的,牆是濕的,連人的骨頭縫裡都透著潮氣。
出事那天是7月14日,農曆六月十四。當天天陰,悶得人喘不過氣。
李家住在村子東頭,三間土坯房,院子裡種著一棵石榴樹。李建國在鎮上的磚窯廠上班,媳婦王秀蘭在家帶兩個孩子,大的七歲,小的剛滿三歲。
那天早上,李建國去磚窯廠了,王秀蘭天不亮就起來,先是喂了豬,又去菜園摘了豆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陰了。
她把豆角放在廚房的石板上,剛要生火做飯,就聽見外麵“轟隆”一聲雷響。這雷來得突然,震得窗戶紙都在抖。
她趕緊跑到堂屋,想把窗戶關上,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道白光從天上劈下來,直直地落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上。“哢嚓”一聲,碗口粗的樹枝被劈斷了,火星子濺得到處都是。
王秀蘭嚇得往後一躲,抱著小兒子蹲在地上。等她緩過神來,聽見大女兒在裡屋哭,趕緊跑進去哄。
這時候,天更暗了,烏雲像墨汁一樣潑在天上,風也起來了,刮得院子裡的玉米杆子“嘩嘩”響。
她看這雨怕是要下大了,得趕緊把曬在屋簷下的稻穀收進來。
她把兩個孩子放在裡屋的床上,用被子圍起來,告訴大女兒自己去收稻穀,囑咐她看好弟弟。自己則拿起扁擔和簸箕往外跑。剛把稻穀收進屋裡,又一道雷劈下來。
這道雷沒劈在樹上,直接劈在了堂屋的房頂上。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房頂的瓦片被掀飛了好幾塊,煙塵順著破洞往下掉。
王秀蘭可嚇壞了,想趕緊跑回裡屋抱孩子,可腳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隻見一道藍色的電光在堂屋裡晃,像一條藍色的蛇在遊走。
緊接著,她感覺渾身一麻,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打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