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我跟老陳回了他家。
老陳的媳婦是個熱情的嬸子，給我端來一碗臘肉，還有一碗糙米飯。那臘肉燉得噴香，我剛夾起一塊，就聽見院門外有人喊“陳哥在家嗎”。
進來的是個五十來歲滿臉褶子的漢子，他手裡攥著個破漁網，那漁網的網眼破了個大洞，看著像是被什麼東西扯爛的。
他進門就歎了口氣：“陳哥，你說邪門不邪門？我昨天去鬼灘下遊撒網，網剛下去就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我還以為是大魚，使勁往岸上拉，結果你猜咋著？拉上來一隻紅布繡花鞋，鞋尖還繡著鴛鴦，跟新的一樣。”
“我嚇得趕緊把鞋扔回水裡，結果今天早上起來，發現漁網破了個大洞，破洞邊上還沾著幾根黑頭發，跟你以前說的一模一樣！”說著那漢子把漁網往老陳麵前一遞，指著破洞邊緣：“你看這頭發還在呢！”
我聽得嘴裡的臘肉都不香了，趕緊問：“叔，您沒看見彆的東西吧？比如水裡的影子什麼的？”
那漢子搖頭：“沒看見，但我扔鞋的時候，聽見水裡有女人的笑聲，細聲細氣的，嚇得我趕緊跑了。”
老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算運氣好，沒被纏上。趕緊把漁網燒了，最近你最好換個地方撈魚，彆去鬼灘附近了。”
吃完晚飯，我在客棧開直播，跟粉絲講我白天在鬼灘的經曆，正繪聲繪色說到“紅繡鞋”。房間裡的燈突然閃了三下，空調也停了，屋裡瞬間從空調的涼變成了浸人骨頭的陰冷。
我對著直播正在罵客棧“破電路關鍵時刻掉鏈子”，就聽見窗外傳來“嘩啦”一聲，像是有人潑水的聲音。
我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看，樓下的空地上空空的，可地麵上卻有一灘水，水灘中間放著一隻紅布繡花鞋，跟我白天在鬼灘看見的一模一樣！
我嚇得趕緊關上窗簾，對著手機喊：“家人們！這不是演的！樓下真有隻紅繡鞋！跟白天看見的一模一樣！”
彈幕裡瞬間刷滿了“臥槽”“錘哥快跑”“彆待在客棧了”，居然其中還夾了幾個刷“火箭”讓我給他們拍拍樓下的繡花鞋的！
我顧不上管這幾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趕緊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手機突然響了，是老陳打來的，他在電話裡喊的很著急：“三錘！你是不是把備用機落在鬼灘了？我剛才去河邊，看見你的手機在石頭上亮著，快回來拿！彆讓‘它’把你手機拿去當‘信物’！”
我翻了翻包，確實沒找著備用手機。可能是下午逃跑的時候，把備用機落在鬼灘的石頭上了。
我硬著頭皮往鬼灘跑，路上給老陳打電話，讓他在村口等我。到了鬼灘附近，天已經黑透了。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老遠就看見備用機放在石頭上，屏幕亮著，上麵循環播放著一段視頻。
視頻是我下午拍的鬼灘，可鏡頭裡卻多了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水裡，頭發飄在水麵上，正對著鏡頭笑嘿嘿怪，人影的腳邊，漂著三隻紅繡鞋。視頻最後，人影伸出手，像是要抓鏡頭，然後屏幕就黑了。
我趕緊撿起手機，轉身就往回跑，跑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細聲細氣“來陪我呀”的聲音，比白天聽得更清楚，像是趴我耳邊說的。
我不敢回頭，跑得更快了，直到看見村口的老陳，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老陳看了下我手裡的備用機，問我：“沒看見彆的東西吧？”
我先搖搖頭想了下又點了點頭，調出備用機的視頻給老陳看，老陳看完臉色變得慘白：“這是‘水鬼’在記你的樣子，你以後彆再來永順了，不然它肯定會找你。”
回到客棧，我把東西全都塞進背包心裡就一個念頭。天一亮就走，哪怕趕最早一班綠皮火車，我也要立刻離開永順。
收拾完我往床上一坐，卻沒半點困意，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像有人在身後盯著我看。我扭頭瞅了好幾回，屋裡除家具和我，啥也都沒有，可就是一直有被人盯著的感覺。
我索性把枕頭挪到靠牆的一邊，背貼著冰冷的牆，又把扳手拿出來攥在手裡，這才敢躺下，眼睛盯著天花板，腦子裡全是白天那縷黑頭發、漢子手裡的破漁網，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好不容易才有點迷糊。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我瞬間就清醒了，攥著扳手的手都冒了汗，顫著嗓子問：“誰啊？大半夜的敲門乾啥？”
門外沒動靜，過了會又出來用指甲刮門的那種聲音，“咯吱咯吱”跟催命似的。
我壯著膽子爬起來，躡手躡腳挪到門邊，從貓眼看出去。
門外空蕩蕩的，走廊裡昏黃的光下，有一隻紅繡鞋擺在門口，鞋尖正對著我的房門，鞋麵上繡著鴛鴦，跟白天我看到的一模一樣！
第二天早上我本來是想立刻走的，結果點開手機一看，直播間裡的消息都快炸了。
粉絲們都在刷屏，“錘哥彆慫啊！都到永順了咋能不探蟒洞！”“拍全套才夠勁！鬼灘看完看蟒洞，這波素材能火！”
更離譜的是，有個id叫“啤酒管夠”的大哥，直接刷了十個火箭，留言欄裡明晃晃寫著“錘哥去蟒洞，回來再補五發！”
我當時盯著屏幕上的打賞金額，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這要是拍了蟒洞的素材，粉絲不得再漲個幾千？oney，我剛才想跑的慫勁兒瞬間沒了，扛著背包又折回了老陳家。
“陳叔！我就去蟒洞門口拍兩張！我不往裡走，拍完就跟您回來。”
老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彆跟我來這套！蟒洞比鬼灘邪乎十倍！你進去了還想出來？我看你是想把自己當給蟒的點心！”
老陳用手指戳了戳我兜裡的護身符，“昨天鬼灘，是護身符替你擋了。蟒洞裡頭的主兒，彆說護身符了，就是你把全村的香都燒了，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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