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街2號樓的鐵柵欄門比想象中更容易鑽，林夏彎腰時，後背的背包蹭到鐵鏈，鏽渣簌簌往下掉。她儘量把身子貼緊地麵，胳膊還是蹭到了柵欄上的鏽跡，留下道褐色的印子。
陳默跟在後麵，著急往裡擠，裙擺被鐵鏈勾住，“撕拉”一聲裂了道小口，露出裡麵的白色襯褲。陳默低低罵了句“該死”，話剛出口她又趕緊捂住嘴，往2號的木門方向瞟，生怕聲音驚動了樓裡的東西。
進了院子，裡麵的雜草比外麵看起來更高，齊到林夏腰際，草葉上的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雜草間的石板路斷斷續續，石板縫裡長著厚厚的青苔，走上去滑溜溜的，林夏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手得要緊緊扶著旁邊的牆。
牆麵上有很多刻痕，林夏仔細看了下，大多數是歪歪扭扭的名字，估計以前的病人刻的。但有一道刻痕不一樣，刻得很深，刻痕邊緣還帶著毛刺，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劃出來的，拚起來是“救命”兩個字，筆畫裡還嵌著些紅褐色的東西，已經浸入牆體了，也不知道是鐵鏽還是.....血跡？
走到樓門口，林夏才看清木門的細節——門板上的油漆全掉了，露出裡麵的朽木，木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小的像針眼，大的能塞進手指，不知道是被蟲子蛀的，還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戳的。其中有幾個洞眼排列得特彆很整齊，間距也差不多，很像是子彈打穿後留下的痕跡。
門楣上的“1903”刻得很深，邊緣卻磨得很圓，尤其是“0”字的邊緣，光滑得能反光，顯然是被很多人反複摸過，或許是以前的護士值夜班時摸來壯膽，又或許是後來的探險者路過時下意識觸碰。
林夏湊到門縫前往裡看，裡麵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味，還夾著點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現在醫院裡那種清新的消毒水味，是很舊的、像過期來蘇水的味道，帶著點甜膩，又有點刺鼻。
“你聞見沒？”陳默湊過來，皺著眉捂住鼻子，“這味道好怪。”
林夏點頭，推了推門，隻用力推了一下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聲音在安靜的雨夜裡格外清楚，聽得人心裡發毛。
門後的大廳比兩人想象中寬敞，地麵原本鋪著白色的瓷磚，現在大半都碎了，露出下麵的水泥地，水泥地上有很多深色的汙漬，形狀不規則，像是乾涸的血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樓梯口。
大廳中央有個樓梯，扶手是鐵做的，現在已經鏽得不成樣子，表麵坑坑窪窪，一摸就能蹭下鐵鏽。扶手上還纏著些破布條，有白色的、藍色的，像是病人的病號服碎片，被風一吹，輕輕的晃動著。
樓梯台階上堆著些廢棄的桌椅，桌腿上貼著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葛量洪醫院，1987”“精神科三病區”，字跡雖然已經模糊，但還是能辨認出來。
陳默用手機手電筒照向四周牆壁，林夏看見牆上有很多塗鴉，大多是“xx到此一遊”“高街鬼屋打卡”，還有人畫了個鬼臉，用紅筆塗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格外嚇人。
林夏眼神一凝，有一處塗鴉和其他的都不一樣。是用紅漆寫的“彆上來”三個字，字跡很潦草，筆畫歪歪扭扭的，像是寫字的人當時在慌慌張張地跑，隨手畫上去的。紅漆滲進了牆縫裡，乾了之後變成暗褐色，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像一道道血痕，正順著牆麵往下流。
“你看二樓。”陳默突然抓住林夏的胳膊，她抓得很緊，指甲都嵌進了林夏的肉裡，她聲音壓得極低還在輕輕顫抖。
林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手電筒的光柱剛好照在二樓的走廊欄杆上。一瞬間，林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欄杆上掛著件白色的衣服，領口和袖口有藍色的條紋，在風裡輕輕晃著，袖子擺動像是有人站在那兒，正抬手跟她們打招呼。林夏心裡一緊，她前幾天查葛量洪醫院的資料時，特意看過早期護士服的照片，就是這樣的樣式——白大褂配藍條紋，領口還會彆上小小的姓名牌，這件衣服的姓名牌早就沒了，隻剩個小小的印子。
“那是……護士服？”林夏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她覺得像有隻手在攥著自己的心臟。林夏身體微微顫動，手電筒的光柱跟著晃了晃，光線晃過衣服的下擺，隻見布料上沾著點深色的汙漬，很像她在曆史檔案裡見過的、乾涸多年的血跡。
“不會是以前的護士留下的吧？”陳默的聲音抖得厲害，甚至能聽到她牙齒磕在一起的聲音。陳默手裡的手電筒晃了一下，差點掉在地上，她趕緊用另一隻手接住，緊緊攥著，“這樓都空了二十多年了，衣服怎麼還掛在這兒？風吹日曬的，怎麼沒爛？”
林夏沒說話，隻是盯著那件護士服，眼前這件衣服領口處的金屬姓名牌，就像是被人特意摘走的。
林夏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想把這件護士服拍下來。不管是曆史遺存還是彆的，這都是調研的素材。
可林夏剛把鏡頭剛對準二樓的欄杆，屏幕突然一下黑了，就像被人直接按了電源鍵息屏一樣。林夏按了按電源鍵，沒反應。長按，還是沒反應。連音量鍵都像失靈了，屏幕始終黑著。
“怎麼了？”陳默察覺到她的動作，趕緊湊過來，用自己的手機照向林夏的屏幕，光柱落在漆黑的屏幕上，映出兩人有點發白的臉，“你手機也壞了？”
“不知道，它突然關機了。”林夏皺著眉，把手機揣回口袋，指尖能摸到手機外殼的溫度，還是熱的，不像是沒電或者進水的樣子，“你的手機還能用嗎？手電筒或者相機，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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