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屏幕能按亮。她手指飛快點向手電筒圖標，可圖標卻變成了灰色，無論怎麼按都沒反應，連下拉菜單裡的手電筒快捷鍵都失靈了。
“怪事，剛才在外麵還好好的。”陳默小聲嘟囔著又試了兩次，還是沒動靜，她也隻能點開相機，對著二樓的護士服按下快門。
照片裡的衣服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白，像漂浮在空中。
就在這時，“咚”的一聲悶響從二樓傳來，像是有東西被人踢到。緊接著是“滴答、滴答”的聲音，節奏很穩，像是沒關嚴的水龍頭，滴水正有節奏的的滴在地板上。
林夏猛地抬頭看向二樓，看見那件藍條紋護士服還在晃，而且晃的節奏變了，不再是被風吹得亂擺，而是跟著“滴答”聲有規律地擺動著。
“滴答”聲越來越清楚，林夏甚至能確定，聲音就是從護士服所在的位置傳來的。更讓林夏心慌的是，她感覺自己心跳的節奏變慢了，一點點跟“滴答”聲的節奏一樣。
“滴答”一聲，心跳就重敲一下，“滴答”又一聲，心跳再跳一下，就像有隻手，正抓著她的心臟，跟著樓上的節奏收緊—放鬆。
旁邊的陳默也察覺到了，臉色發白難受的問她，“你有沒有覺得心臟難受？我有點喘不過氣。”
林夏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二樓的護士服。那衣服還在晃，“滴答”聲還在響。林夏開始覺得那聲音不是水滴，更像是帶著點黏膩感的液體落在地板上的聲，隻是離得有點遠，聽不真切。
“我們……要不我們先出去吧？”陳默手指冰涼，緊緊的攥著林夏的胳膊，“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林夏也不想待了，她總覺得二樓有雙眼睛在看著她們，兩人轉身就往門口走。
剛走到門邊，林夏覺得頭發被人拽了一下。力道很輕，但很明顯，像是有人用手指勾了下她的發尾。
林夏猛地回頭，大廳裡空蕩蕩的，隻有風吹的桌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你拽我頭發了？”林夏立刻問陳默。
陳默搖頭，臉色白的嚇人，“我沒碰你，是不是掛到什麼東西了？”
林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發尾，上麵沒東西！
她沒再說話，加快腳步走出大門，陳默緊跟在她後麵，出門時還被門檻絆倒一個趔趄，膝蓋磕在石頭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卻不敢叫喊出聲。
回到711門口，陳默一屁股坐在門口的長凳上，掀起褲腿看，膝蓋磕青了一大塊。林夏掏出紙巾，幫她擦了擦上麵的泥水。林夏剛想說話，就見店員手裡拿著個藥箱從店裡走出來。
“剛在監控裡看見你們摔了，”店員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戴副黑框眼鏡，穿件藍色的工服，“我這兒有碘伏和創可貼，你們處理一下傷口吧。”
林夏和陳默對視一眼，接過藥箱，說了聲，“謝謝”。
店員沒走，靠在門框上，看著2號樓，歎了口氣，“你們是來調研的學生吧？我見過不少像你們這樣的學生，都是衝著那棟樓來的。”
“你對那棟樓很了解？”林夏來了興趣，她之前查到的資料都是官方的，民間的傳說和史實結合的內容幾乎沒有。
店員點頭，轉身回店裡拿了兩瓶可樂放在她們麵前，“算我請。你們年輕人，還是少去那種地方的好。我在這兒開店六年了，聽附近的老街坊說過不少關於2號樓的事。”
“它以前是護士宿舍，後來改成了精神病院宿舍，對嗎？”林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
“對，但最慘的不是改成精神病院的時候，是日軍占領的那四年。”店員的聲音沉了下去。雨還在拍打玻璃，店裡的白燈照在他臉上，把他的臉照的蒼白，“1941年12月香港淪陷，日軍很快就占了高街，把2號當成臨時的‘刑房’，因為它離平民墳場近，方便處理屍體。”
“那時候香港的很多醫生和護士，都不願意幫日軍治病，尤其是不願意幫日軍處理傷員，這些不肯日本人話的就被關在2號樓裡。”
店員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日軍折磨人的法子很多，比如把人關在二樓的小房間裡，不給水不給飯，讓他們活活餓死。或者把人綁在樓梯的扶手上，用浸了鹽水的鞭子抽，抽暈了就潑冷水，醒了再抽。”
“聽隔壁阿婆說過，她在十來歲時，偷偷趴在2號樓對麵的樓，透過牆壁縫隙看到日軍常把裡麵的人拖出來，直接拖到對麵的坡上一扔。那坡以前就是亂葬崗，被扔那兒的人要是暫時還沒斷氣，就隻能在墳堆裡哼哼。”
店員的喉結動了動，聲音乾澀，“聽阿婆說其中有個護士，才二十歲，是從長沙來香港的，姓劉還是姓李來著……，阿婆說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姑娘總係著根紅頭繩，說話帶著長沙口音。”
“那姑娘心善，知道附近戰俘營裡的同胞缺藥，就偷偷從醫院藏了些消炎藥、止痛藥，趁夜裡偷偷送到戰俘營去。結果有一次被日軍的崗哨發現了，當場就被抓了，直接關進2號樓。”
他歎了口氣，“日軍把她綁在大廳中間的柱子上，折磨了整整三天。不給飯吃，不讓喝水，還各種折磨。最後那天傍晚，他們把人拖出來，扔到了對麵的亂葬崗上。”
“後來阿婆趁著早上去了趟亂葬崗，看見那姑娘趴在墳堆裡，手裡還攥著支鋼筆，筆杆都被捏變形了。”店員的聲音輕了些，“阿婆說，那鋼筆是姑娘的哥哥送她的，她來香港前，哥哥特意跟她說‘有事就寫信，看見鋼筆就像看見我’。結果信還沒寫幾封，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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