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靈蝶的翅膀凝固在半空,光芒如凍結般停滯。雲璃的手還握著光劍,劍尖抵住暗影尊者咽喉前的黑暗氣流,可那股壓迫感已不再增長。她能感覺到,契約那一端傳來極其微弱的搏動——不是力量的湧動,而是意識深處的一絲回響,像風中殘燭最後的搖曳。
她沒有繼續輸送靈力。
反而閉上了眼。
“回來。”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密室裡殘餘的能量嗡鳴吞沒,“我們一起結束。”
這句話沒有傳入同伴耳中,卻順著那根看不見的心靈鏈接,清晰地落在了靈蝶殘存的意識裡。
下一瞬,空中尚未消散的能量環帶忽然輕輕一震。原本僵持的光與暗開始緩慢流轉,不再是彼此撕扯,而是沿著某種無形的軌跡纏繞推進。那些浮現在半空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一個接一個,如同沉睡千年的機製被喚醒。
暗影尊者的黑劍發出一聲哀鳴。
裂痕從劍身中心炸開,迅速蔓延至整柄武器。他瞳孔驟縮,試圖收回力量,卻發現自己的黑暗之力正被反向牽引,順著雙劍交擊處倒灌而回。
“不——!”他怒吼,手臂肌肉繃緊,想要強行維持形態。
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清脆的爆響劃破寂靜,黑劍徹底崩解,化作無數黑色塵埃,在空中飄散片刻後,被旋轉的光暗環帶儘數吞噬。
失去支撐的瞬間,暗影尊者踉蹌後退一步,膝蓋重重砸在龜裂的地麵上。他的呼吸急促,左眼幽光劇烈閃爍,右眼深處卻泛起一絲極淡的光澤,像是蒙塵的鏡麵被擦去了一角。
金色光流順著能量場回湧,湧入他的體內。
他猛地弓起背,雙手撐地,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皮膚下有細微的金光遊走,如同細針穿行經絡,帶來難以忍受的刺痛。黑氣從他的口鼻、耳道中緩緩溢出,升騰至半空,被仍在運轉的符文環帶吸收。
“這不是……淨化!”他咬牙嘶吼,聲音裡第一次透出慌亂,“這是剝離!你們在毀掉我!”
夜無痕站在數步之外,冰劍仍橫於胸前,目光死死盯著那逐漸變得透明的身影。林婉兒攥緊火符,指尖微微發抖。雷鳴低吼一聲,雷光在拳鋒上跳躍,卻始終沒有出手。
他們都知道,這一幕無法阻止。
雲璃緩緩收劍,劍身上的血跡在金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目。她邁步向前,腳步踏在碎裂的石板上,發出清晰的回響。每一步都穩,沒有遲疑。
她在距對方三步處停下。
光劍輕抬,劍尖抵上他的額心。
“你曾經也是守護者,對嗎?”她說。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暗影尊者猛然抬頭,眼中翻湧著憤怒、震驚,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動搖。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你也看見了?”
話音落下的刹那,一股龐大的記憶洪流自他意識深處爆發,逆向衝入雲璃腦海。
畫麵浮現——
一座古老的祭壇矗立在風暴中央,三道身影並肩而立。一名女子手持光杖,男子握劍在手,另一人披著銀灰色長袍,掌心托著一顆跳動的金色心臟。他們合力將一道漆黑的裂縫封入地底,天地為之震顫。
那名銀灰長袍者轉過身,麵容年輕而堅毅,正是此刻跪在她麵前的男人。
緊接著,更多的片段湧入——
封印完成後,他獨自守在祭壇旁,日複一日。同伴離去,世界恢複平靜,唯有他被遺留在此,承受著封印反噬帶來的侵蝕。黑暗從體內滋生,親友勸他離開,他搖頭拒絕。後來,消息斷絕,外界以為他早已隕落。
可他還活著。
用儘一切方式延緩崩潰,直到理智一點點被吞噬,信念扭曲成執念,守護變成了掌控。
“我不該……被遺忘……”記憶中的聲音沙啞而破碎,“我一直在等……有人來接替……可沒人來……”
雲璃身體一晃,眼前畫麵驟然消失。
她站在原地,呼吸沉重,額角滲出冷汗。那股記憶的衝擊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沒有後退。
“你不是被遺忘。”她開口,聲音有些啞,“你是被誤解了。”
暗影尊者怔住。
他的身體已經近乎透明,黑氣儘散,僅靠殘存的意誌維持形體。他低頭看著自己逐漸虛化的手掌,喃喃道:“誤解?我守了千年……換來的是背叛與圍剿。他們稱我為魔,可誰還記得,最初是誰把我留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