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的手從懷中抽離，金屬片不再震動。她站在階梯前，沒有立刻邁步，而是將地圖卷軸取出，攤開在照明符的光下。紙麵泛黃，邊緣有幾處磨損，但她指尖劃過的地方，墨跡清晰得如同昨日才繪就。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裡。”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其他三人不自覺地圍攏過來。她點著一處標記，“《破暗卷》裡提過，這片區域曾是古禦獸師遷徙的中轉地，地下通道錯雜，有些連現在都不知通向何處。”
夜無痕靠近一步，目光落在地圖右側那片空白區域。“這上麵沒標全。”他說，“剛才那扇門開啟的時間太巧，不像自然觸發。有人或者什麼東西，先我們一步進去了。”
雷鳴皺眉：“你是說還有彆人在？”
“不一定是有意同行。”林婉兒蹲下身，手指輕輕撫過台階邊緣殘留的痕跡，“但確實有人走過，而且走得匆忙。你看這些刮痕，不是一隻腳，是拖拽什麼重物留下的。”
雲璃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地圖。“不管是誰，我們現在不能原路返回。敵人如果守在外麵，等的就是我們疲憊出洞的那一刻。”她頓了頓，指尖移向北麵，“這裡有三條可能的出路。”
她逐一說明：“北邊是霧脊荒原，地形起伏大，遮蔽多，但也最容易設伏。東側通往星隕穀，傳聞穀底埋著遠古幻獸遺骸，若真存在，或許能找到淨化黑氣的材料。南線則是青梧驛站，安全些，但繞遠至少五天路程。”
夜無痕立即開口：“不去北麵。”
他的語氣沒有商量餘地。雲璃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夜無痕看著她胸前衣袋，晨曦靈蝶依舊毫無動靜，“它還沒恢複，你也耗得太多。一旦遭遇戰鬥，沒人能護住後方。”
雷鳴一拳砸在石壁上，發出悶響。“可等得起嗎？”他聲音拔高，“我那雷獸每天都在惡化，再拖幾天，彆說戰鬥，能不能站起來都難說！書裡說‘淨露草’能暫時壓製黑斑蔓延——而這種草隻長在陰影帶附近！”
“那你打算直接闖進霧脊？”林婉兒抬頭，“那邊可是暗影尊者活動過的區域，萬一碰上巡邏隊……”
“那就打！”雷鳴瞪眼，“我們一路打過來的，還怕多一場？”
“這不是勇不勇敢的問題。”夜無痕冷冷接話，“是值不值得送命。我們現在掌握的東西太重要，不能因為一次衝動全丟進去。”
空氣一時凝滯。林婉兒低頭咬唇，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行囊扣環。雷鳴喘著粗氣，體表隱約竄動電弧，顯然情緒已逼近臨界。
雲璃合上地圖，緩緩閉眼。
她腦中閃過《破暗卷》第三章的內容——蝕引陣需三人協同，主陣者必須具備光屬性親和力，且布陣地點不能位於陰脈交彙處。而要完成對雷鳴雷獸的初步淨化，最基礎的“光蝕導流”也需要穩定施術環境。
睜開眼時，她的目光落回地圖中部一條細如發絲的路徑。
“我們走這裡。”她說。
兩人同時看去。
“風隙道。”她念出名字，“穿行於山脊陰影帶下方，全程隱蔽，避開主道與哨點。按比例測算，三日內可抵達星隕穀外圍。途中經過兩處濕地，正是淨露草生長的典型環境。”
夜無痕皺眉：“這條道沒標注出口，萬一中途塌陷或被封死……”
“那就邊走邊探。”雲璃打斷，“我不會讓大家盲目前進。輪流開路，保持十步間距，發現異常立即撤回。物資足夠支撐四天，水和乾糧都補滿了。”
她轉向雷鳴：“你能忍到明天傍晚嗎？如果順利，明晚就能采到草藥。”
雷鳴盯著她看了幾秒，終於點頭：“我能撐。”
“至於安全。”她又看向夜無痕，“你負責左翼警戒，我居中控場，雷鳴斷後，林婉兒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火情。一旦遇敵，優先掩護撤離，不戀戰。”
夜無痕沉默片刻，鬆開了握劍的手。“可以。”他低聲道，“但我有個條件——每行進一個時辰，必須停歇十五息，檢查狀態。尤其是你。”
雲璃微微頷首：“同意。”
林婉兒站起身，拍掉膝蓋上的灰塵。“那我去整理一下應急包。”她打開行囊，取出幾枚小型火符貼在內層，又將療傷膏藥重新分裝進便於取用的小袋。“淨露草采摘後要立刻封存，我記得要用玉盒隔絕濕氣……還好我帶了備用容器。”
雷鳴活動肩膀，體內雷氣微震，雷獸低吼一聲，尾巴掃過地麵。他摸了摸獸頸鬃毛，低聲說：“再忍忍，馬上就有了。”
夜無痕取出冰鏡，快速掃過通道深處。鏡麵映出前方數十級台階，結構完整，未見陷阱跡象。他收起鏡子，轉身麵向雲璃：“我可以先下去探一段，確認安全後再叫你們跟進。”
“不用。”雲璃搖頭，“我們一起走。分開反而容易出事。”
她將地圖仔細卷好，綁在腰側。隨後伸手探入衣袋，指尖觸到晨曦靈蝶冰冷的翅膜。它仍無反應，但她沒有遲疑，輕輕將它往裡推了推，確保不會滑落。
四人依次調整裝備。夜無痕長劍歸鞘，手仍搭在柄上；雷鳴把玉簡塞進行囊夾層，係緊背帶；林婉兒最後檢查了一遍火種袋的密封性，確認無誤後背上背包。
雲璃站在階梯頂端，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廳。
寶箱依舊敞開著，底部空蕩。那道紫線再未出現，金屬片也恢複平靜。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她抬腳，踏上第一級台階。
石階潮濕，鞋底略滑，她穩住重心，繼續下行。照明符懸浮前方半空，灑下穩定光芒。夜無痕緊隨其後，腳步極輕；雷鳴壓低身形，右手始終按在雷獸頭上；林婉兒走在最後，手中攥著一枚隨時可激活的火符。
通道向下延伸，拐過第一個彎角。
牆壁上的苔蘚開始增多，空氣中浮起一絲淡淡的土腥味。雲璃放慢速度，每一步都踩在實處。
忽然，她停下。
其餘三人立刻靜立不動。
她低頭，從衣袋中取出金屬片。表麵溫熱，比剛才更明顯。
她沒說話，隻是將它握緊，貼回胸口。
然後繼續向前。
通道儘頭仍是一片黑暗，看不見出口，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雲璃的腳步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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