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殘燼中最後一粒火星熄滅，夜無痕衣角的小洞邊緣微微卷起。岩穴內一片安靜，四人各自閉目調息，呼吸聲輕而緩慢。
雲璃盤坐在角落，指尖還殘留著為晨曦靈蝶輸送光能後的溫熱。她忽然睜開眼，看向洞口方向。肩頭的幻獸雙翅輕輕一顫，灑出幾粒極細的光點，在空氣中劃出短促的弧線。
幾道影子從山穀外掠來，速度極快但氣息平穩。那是傳信用的風羽鳥，背上綁著刻有禦獸協會徽記的竹筒。它們在岩穴前停下，翅膀收攏，將竹筒輕輕放在地上。
雲璃起身走過去，取下竹筒打開。裡麵是三封加蓋火漆的嘉獎令，還有一枚影像卷軸。她手指拂過卷軸表麵，一道微弱的靈力波動傳來，畫麵立刻浮現出來。
華光城廣場上人群聚集，高台上有人正宣讀戰報。畫麵切換到玄冰城，城牆掛起了勝利旗幟。炎耀帝國的禦獸學院裡，學生們圍著公告欄大聲歡呼。鏡頭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有人激動地喊出“雲璃隊長”四個字。
雷鳴靠在入口處，看見這一幕坐直了身體。影像裡他的身影一閃而過，身後火焰翻騰，旁白稱他為“雷霆之怒”。他咧了下嘴，又低下頭：“我當時隻想把那根旗杆炸了。”
林婉兒湊過來，看到自己釋放火環的畫麵被慢放，解說說她是“炎耀新星”。她臉一下子紅了，小聲說：“我那時候手都在抖……”
夜無痕沒動，依舊靠著石壁。他的左手指節泛白，壓在劍柄上。雲璃走到他身邊，把卷軸遞過去。他看了很久，最後隻說一句：“外麵的人，不知道我們差點死在這。”
雲璃點頭。她轉身取出筆墨，在回執上寫下一行字：“吾等仍在療傷，謝意心領。禦獸之道，在守不在名。”寫完後交給一隻傳信鳥，鳥兒振翅飛走。
雷鳴問：“不接受他們的感謝？”
“不是不接受。”雲璃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看到的是勝利，但我們知道那一戰有多險。敵人潰敗，不代表威脅結束。”
林婉兒抱著膝蓋坐在火堆旁：“剛才那些城裡的人，好像我們已經打贏了一切。”
“他們會慢慢明白。”夜無痕開口，“今天的消息傳得這麼快，明天就會有更多人盯著我們。壓力會比戰鬥還重。”
雲璃走到岩壁前，抽出腰間短刃，在石麵上刻下幾個字：勝非終點，暗潮未息。她退後一步看了看，把短刃插回原位。
晨曦靈蝶從她肩頭飛起，繞著岩穴低空飛行一圈，最後落在那行字上方。它的翅膀展開，灑下一小片柔和的光，照在每一個筆畫上。
雷鳴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拳上的裂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試著握了握拳：“接下來怎麼辦？等傷好了就繼續往前？”
“先恢複。”雲璃說，“消息傳開了，各方都會派人聯係。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不是熱鬨。”
話音剛落，遠處又有靈力波動靠近。這次不止一隻傳信鳥，而是五隻成隊而來，每隻都帶著不同城邦的印記。它們停在岩穴外，沒有進來，隻是將新的竹筒整齊擺放在地。
林婉兒皺眉：“怎麼又來了？”
“可能是第二批嘉獎。”雲璃走出去拾起竹筒，逐一查看。其中一封來自邊境聯盟，提出要為他們設立紀念碑；另一封是禦獸師公會發來的邀請，希望他們在下個月的大會上發言。
她把這些全收下，卻沒有立即回複。回到原位後，她把竹筒放在腳邊，目光掃過三人。
“你們想回去嗎？”她問，“回各自的城市，接受表彰，被人記住名字。”
雷鳴搖頭：“部落不需要那種榮譽。我要的是讓族人活得安穩。”
林婉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家裡肯定已經在準備慶功宴了……可我不想回去當個被供起來的‘英雄’。”
夜無痕睜開眼：“我離開家族的時候就沒打算回頭。”
雲璃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肩頭的晨曦靈蝶。它的翅膀輕輕合攏一次，像是在回應。
“那就繼續走。”她說，“彆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們要做的事還沒開始。”
外麵天色漸亮，晨光斜照進岩穴。一隻傳信鳥突然展翅飛起，其餘幾隻也跟著升空，迅速消失在山脊之上。
林婉兒望著天空：“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們太冷淡了？連麵都不見。”
“真正懂的人不會這樣想。”雲璃說，“如果一個人打了勝仗就忙著聽掌聲，那下次失敗時，第一個跑的也是他。”
雷鳴笑了下：“這話像你說的。”
晨曦靈蝶緩緩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細長的光痕。雲璃抬頭看著它，忽然抬手打出一道微弱的信號光束，直射向高空。光點散開，像星屑般緩緩飄落。
這是他們隊伍內部約定的暗號——表示一切正常，仍在前進。
夜無痕站起身，拿起斷劍。他試著揮了一下，動作還有些滯澀。但他把劍重新彆回腰側，站到了雲璃身旁。
林婉兒從行囊裡拿出最後一個火囊，檢查裡麵的靈粉是否受潮。雷鳴則走到洞口，望向遠方的山路。
雲璃最後看了一眼那些未拆的竹筒。她沒有再碰它們。
風吹進來，帶起她一縷發絲。晨曦靈蝶停回她的肩頭，翅膀微微張開，透出一點微光。
遠處山路上，塵土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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