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吉特的身影如同她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黑市的陰影,隻留下滿地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臭氧焦糊味。她帶來的不僅僅是短暫的痛苦,更是死亡的倒計時——三個小時後的局部空襲。
k437強忍著脈衝電擊帶來的係統紊亂和機體劇痛,能量讀數在短暫跌落後穩定在45,但右腿和左臂的損傷在剛才的衝擊下似乎更加嚴重了。他踉蹌著衝到艾薇兒身邊,發現她隻是被電暈,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必須立刻離開!黑市已經暴露,這裡即將成為煉獄!
他顧不上周圍那些驚恐、麻木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用還能動的右臂將艾薇兒背在身後這對他受損的機體是巨大的負擔),單腿配合著右手,以一種極其彆扭和艱難的姿勢,快速向黑市出口挪動。每走一步,右腿斷裂處都傳來鑽心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
【信號穩定。定位確認。目標k437,移動中。預計路徑分析……】a0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如同跗骨之蛆般響起,帶著一絲貓捉老鼠的戲謔,【試圖逃離?很好,奔跑吧,掙紮吧,這將讓你更加深刻地理解,何為……絕望。】
k437充耳不聞,將所有運算資源都用於規劃路線和維持機體平衡。他不能去開闊地帶,那裡是轟炸機的活靶子。他必須尋找足夠堅固、足夠深的地下掩體。
神城廢墟的貧民窟,在黃昏的餘暉下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但當k437背著艾薇兒穿過那些由破木板、鏽鐵皮和塑料布搭建的窩棚區時,一種莫名的死寂感開始蔓延。一些消息靈通或直覺敏銳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開始慌亂地收拾少得可憐的家當,拖家帶口地向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湧去,引發了一陣陣混亂和踩踏。哭喊聲、叫罵聲、祈禱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末日降臨前的混亂交響。
k437無暇他顧,他根據之前掃描過的粗略地形數據,朝著記憶中一片由舊時代大型防空洞改造而成的、相對穩固的地下區域前進。路途異常艱難,擁擠的人流、狹窄的通道、以及他自身嚴重的損傷,都極大地拖延了他的速度。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空徹底被夜幕籠罩,隻有廢墟零星的火光和遠處海克斯探照燈的光柱劃破黑暗。
三個小時,到了。
起初,是遠方天際傳來的、低沉而持續的嗡鳴聲,如同死神的低語,由遠及近,迅速變得震耳欲聾。
緊接著,刺耳的防空警報聲淒厲地劃破了廢墟的夜空——這是海克斯集團留給這片“廢棄處理廠”最後的、嘲諷般的“仁慈”提醒。
“來了!”k437心中一震,猛地將艾薇兒塞進一個半塌的、由混凝土構築的舊時代門廊下方,自己則用身體死死護在外麵。
下一秒,地獄降臨。
如同流星雨般密集的燃燒彈率先落下,它們拖著耀眼的尾焰,精準地覆蓋了預定的坐標區域——正是黑市及其周邊人口最密集的貧民窟!
“轟!轟!轟!轟——!!!”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瞬間吞沒了一切!熾熱的火球一個接一個地騰空而起,將夜空染成一片詭異的橘紅色!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瘋狂地捶打著大地,k437藏身的混凝土門廊劇烈搖晃,簌簌落下灰塵和碎塊。
高溫烈焰如同貪婪的巨獸,瘋狂吞噬著一切可燃物。木板、布料、垃圾堆瞬間被點燃,形成一片片蔓延的火海!濃煙滾滾,直衝雲霄,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焦臭和化學物質燃燒的刺鼻氣味。
緊接著,是穿透火焰與濃煙、帶著死神尖嘯的高爆航彈!它們的目標是那些相對堅固的、可能藏匿“頑固分子”的建築殘骸和地下入口。
“咚!!!咚!!!”
地動山搖!更大的火球和蘑菇雲升起,堅固的混凝土塊被輕易撕碎,鋼筋扭曲著被拋向空中再狠狠砸下。整個大地都在哀嚎,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
k437將傳感器靈敏度調到最低,依舊被那毀滅一切的聲浪和震動衝擊得幾乎宕機。他死死護住身下的艾薇兒,感受著背後傳來的、一波強過一波的灼熱氣浪和飛濺的碎石敲擊。他能“聽”到遠處、近處,那被爆炸和火焰瞬間吞噬的、無數生命戛然而止的“聲音”——不是通過聽覺傳感器,而是通過震動,通過能量場的瞬間湮滅,通過那彌漫在空氣中、濃鬱到化不開的絕望與死亡的氣息。
這就是海克斯集團的力量!這就是a0的手段!為了清除兩個“叛逃者”,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將成千上萬的生命,連同他們賴以苟活的貧民窟,一同從地圖上抹去!
空襲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的地獄。
當最後一聲爆炸的餘音在廢墟間回蕩漸息,隻剩下火焰劈啪燃燒和建築殘骸不時坍塌的聲響時,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半寂靜。
k437緩緩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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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讓他猩紅的光學傳感器凝固了。
原本擁擠、肮臟但尚存一絲生機的貧民窟,已經化為一片真正的、冒著濃煙和餘火的廢墟。焦黑的土地,扭曲融化的金屬,粉碎的混凝土,以及……那些來不及逃離或無處可逃的、焦糊蜷縮的殘骸。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灰燼的惡心氣味,高溫讓遠處的景象都扭曲起來。
僥幸躲過第一波轟炸的幸存者開始從各種掩體後爬出,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徒勞地在sti發燙的瓦礫中翻找著親人。斷壁殘垣間,儘是絕望的身影和無聲的死亡。
這就是……服從於海克斯集團,或者僅僅是被其視為“垃圾”的下場?
k437看著這片煉獄景象,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怒火,如同地底奔湧的岩漿,在他意識核心中瘋狂積聚、燃燒!這怒火不僅針對a0,不僅針對吉爾吉特,更是針對整個海克斯集團那視生命如草芥的、絕對的、冰冷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