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兒的話語在狹窄的藏身之處回蕩,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期盼,仿佛銀月城是黑暗中唯一可見的燈塔。她看著k437,等待著他的回應,那雙因虛弱和疲憊而失去些許光彩的碧色眼眸中,閃爍著最後的希望火種。
然而,k437的沉默持續著。他那殘破的機體內部,處理器正以遠超正常負荷的速度運轉,冰冷的邏輯與新生情感激烈碰撞,分析著前往銀月城的每一個可能性和隨之而來的風險。
銀月城。永恒之森精靈的王都。一個對他而言,隻存在於海克斯集團情報簡報和艾薇兒偶爾提及的隻言片語中的地方。那裡是精靈魔法與古老傳統的中心,是排外且高傲的精靈族的核心聖地。
他的猩紅光學傳感器微弱地閃爍著,掃過自己覆蓋著焦痕與裂痕的金屬手臂,感受著體內那與精靈自然能量格格不入的海克斯科技核心儘管是低配版),以及那曾經承載過、如今已被剝離的織法者核心所留下的空虛烙印。
信任?一個多麼奢侈的詞語。
他,k437,代號昭示著他作為兵器的本質,代達羅斯之子的一員,海克斯集團用來征服和毀滅諾德海姆的利刃之一。他的雙手雖然現在是金屬的)間接或直接地沾染過精靈的鮮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精靈家園被焚毀、親人被俘的活體證明。
艾薇兒的擔保?是,她是公主,擁有尊貴的血脈。但在國仇家恨麵前,一個私自離家、導致邊境防線出現漏洞,引來代達羅斯之子儘管主要責任不在她)的公主的擔保,能有多少分量?能抵擋得住那些失去家園和親人的精靈戰士、將領、貴族們滔天的怒火與仇恨嗎?
即便艾薇兒力排眾議,暫時保下他的性命,他又將麵臨什麼?是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被當作稀有的實驗品和情報來源,日夜拷問?還是被憤怒的民眾撕成碎片?或者,在精靈們試圖“淨化”或“研究”他這“墮落造物”的過程中,被拆解、被分析,徹底失去自我?
他覺醒的意誌,不是為了在另一個囚籠中苟延殘喘。
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那個在空襲廢墟中萌芽的想法——要讓更多代達羅斯之子看到真相。被困在銀月城,他將徹底失去行動自由,失去接觸外界、尤其是接觸其他代達羅斯之子的可能。那剛剛點燃的反抗火種,將在精靈的監視下無聲熄滅。
風險太高,代價太大。那看似是生路的選項,很可能是一條通往另一種形式死亡的絕路。
良久,那沙啞斷續的電子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低沉,帶著一種經過精密計算後的沉重:
“艾薇兒……我……不能去銀月城。”
艾薇兒眼中的希望之火猛地搖曳了一下,幾乎熄滅。她急切地向前傾身:“為什麼?小凱!那裡是目前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有母親大人在,有最強大的結界和守衛,海克斯集團不敢輕易……”
k437打斷了她,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性:“安全?對你而言……或許是。對我……”他頓了頓,猩紅的光芒掃過自己殘破的軀體,“我這副模樣……踏入精靈的王都……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緩緩陳述著自己的分析,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雨點,敲打在艾薇兒的心上:
“一,難以取得信任。我是代達羅斯之子,是敵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仇恨的象征。你的擔保……在國仇家恨麵前,太過脆弱。”
“二,即便有你擔保……也難免有不服之人。長老院、軍方、失去親人的民眾……他們會如何看待一個……被公主庇護的‘劊子手’?你的處境……會因我而更加艱難。甚至可能……連累你的母親。”
他看向艾薇兒,那猩紅的光芒中似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我不能……把你拖入更深的漩渦。也不能……將我剛剛獲得的‘自由’,再次交到……另一個可能囚禁我的存在手中。”
艾薇兒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k437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現實最脆弱的地方。她無法否認那些可能發生的排斥、敵意甚至迫害。她隻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在絕境中放棄這唯一的同伴。
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混合著臉上的汙跡。她明白了,k437的決定並非出於對她的不信任,而是基於對現實最清醒、也最悲觀的認識。他選擇了一條在他看來生存概率或許更高,但注定更加孤獨和危險的道路。
沉默再次降臨,比之前更加壓抑。空氣中隻剩下艾薇兒低低的啜泣聲和k437機體內部細微的電流聲。
過了好一會兒,艾薇兒才用力擦去眼淚,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悲傷、理解和決絕的神情。她不再勸說,而是開始行動。
她將剛剛用幾乎所有金幣換來的補給品一一清點。然後,她拿起那兩塊珍貴的能量電池,猶豫了一下,將其中一塊塞回自己破舊的行囊,將另一塊和那幾塊壓縮乾糧推到k437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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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帶著。能量是關鍵。”她的聲音還帶著鼻音,但已經穩定了許多。
接著,她的目光落在那瓶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品質低劣的瑪娜恢複劑上。這對於目前瑪娜本源枯竭的她來說,效果微乎其微,更多是心理安慰。但對於k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