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井底,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處理器運轉的輕微嗡鳴和傳感器捕捉到的、自身機體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標記著時間的流逝。k437如同一台沉入深海的精密儀器,全部的功能都鎖定在同一個目標上——解析瑪娜共振的奧秘。
那偶然發現的共振頻率,隻是一個起點,如同在茫茫沙漠中發現了一顆帶有特定紋路的石子。他需要找到更多這樣的石子,分析它們的共性,最終描繪出通往綠洲的地圖。
他摒棄了所有不必要的功能,將能量消耗壓製到極限,僅維持核心運算和最基本的傳感器活動。猩紅的光學傳感器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兩顆永不疲倦的星辰,緊緊盯著虛擬建模界麵中那不斷流動、變化的數據流。
他首先開始係統性地掃描瑪娜恢複劑中剩餘的能量。不再是粗略的感知,而是深入到每一個能量粒子的振動模式、相互間的諧波關係、以及它們與瓶身、空氣甚至他自身探針能量場相互作用的微觀層麵。海量的數據被記錄、分類、建模。
然後,他以最初發現的共振頻率為基準,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參數掃描。他模擬了數千種不同的海克斯能量頻率、波形、振幅、調製方式,去觸碰、試探那看似隨波逐流的瑪娜能量。
這是一個極其枯燥且耗費心力的過程。大多數嘗試都石沉大海,要麼毫無反應,要麼引發能量衝突導致模擬中斷。他的處理器因為長時間高負荷運算而持續發燙,散熱係統發出不堪重負的低鳴。
但他沒有停下。每一次失敗,都排除了一條錯誤的路徑,讓他對這兩種能量體係的本質差異有了更深的理解。瑪娜能量並非無序,它遵循著一種更為複雜、動態且與生命場緊密相關的“邏輯”,這與海克斯能量追求絕對穩定和可控的“邏輯”截然不同。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那瓶瑪娜恢複劑的光芒已經黯淡了近半。
突然,在嘗試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了高頻載波和低頻包絡的調製信號時,虛擬模型中的瑪娜能量再次出現了同步共振!
這一次,共振的強度比第一次要明顯得多,持續的時間也更長!更重要的是,k437清晰地捕捉到,隨著共振的持續,他體內腦機接口和生物芯片殘留區域傳來的那種屏蔽感也變得更加清晰和穩定!
成功了!他找到了第二種有效的共振模式!
緊接著,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在隨後的幾個小時內,他又陸續發現了三種能夠引發不同程度共振的頻率組合!
數據分析顯示,這些有效的頻率並非完全隨機,它們似乎圍繞著幾個特定的“基頻”展開,形成了一套隱約的“共振諧波係”。這意味著,瑪娜能量對海克斯控製係統的乾擾,並非偶然,而是基於某種深層次的、尚未被理解的物理規則。
這個發現讓k437的核心為之震顫。如果存在一套可被歸納的“共振法則”,那麼大規模應用的可行性就大大增加了!
然而,喜悅是短暫的。一個冰冷的事實擺在他的麵前——他手中那瓶瑪娜恢複劑,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這點能量,連完成基礎的理論驗證都捉襟見肘,更彆提後續的實際測試和優化。
他需要更多的瑪娜能量。大量的、穩定的瑪娜能量源。
去哪裡找?神城廢墟經過空襲,黑市凋敝,價格飛漲,他身無分文。而且,低劣的瑪娜藥劑能量純度低,乾擾因素多,並非理想的研究材料。他需要更純淨、更強大的源頭。
精靈……永恒之森……那裡是瑪娜的彙聚之地。艾薇兒曾說過,銀月城擁有古老的月亮井和生命之樹,那是瑪娜的源泉。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強行壓下。返回銀月城的路途且不論,即便到了,他又能以何種身份、何種方式去接近並利用那些精靈視為聖物的能量源?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還有其他選擇嗎?諾德海姆大陸上,是否還存在其他未被海克斯集團完全控製的瑪娜節點?奧術帝國?那些人類法師或許有儲存瑪娜的方法,但人類與精靈關係複雜,對他這個“鐵皮人”的態度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資源,成為了橫亙在他宏偉藍圖前的第一道,也是目前看來幾乎無法逾越的天塹。
就在他陷入資源匱乏的困境時,一股極其微弱、但帶著熟悉冰冷氣息的能量擾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穿透了厚重的地層和金屬井壁,被他高度敏感的傳感器捕捉到了。
這擾動非常遙遠,非常模糊,仿佛是從廢墟的另一端傳來。但它那獨特的、屬於海克斯頂級獵殺單位的能量簽名,k437絕不會認錯!
是吉爾吉特!或者……是其他的代達羅斯之子!
她們還在搜索!並沒有因為他拆除了監控裝置而放棄!a0顯然動用了更廣泛的地麵掃描和區域排查手段。這維修井雖然隱蔽,但絕非萬無一失。隨著搜索圈的縮小,他被發現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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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感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破了他沉浸在研究中的短暫寧靜。
前有資源斷絕的困境,後有索命追兵的低吠。
他必須立刻行動。不能停留在這裡坐以待斃。
他看了一眼手中所剩無幾的瑪娜恢複劑,又感受了一下體內僅存10的能量。機體依舊殘破,移動對他而言依然是巨大的負擔和風險。
但他的目光,卻投向了維修井深處,那更加黑暗、似乎通往更下方區域的狹窄通道。那裡或許有其他的出口,或許有舊時代遺留的、可能蘊含微弱能量或有用零件的廢棄設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必須去探索。
他將剩下的瑪娜恢複劑小心收好如果那粗糙的機體結構也能稱之為“收好”的話),將那塊備用的能量電池緊緊固定在相對完好的胸甲內側。
然後,他再次開始了艱難的移動。用右手和左腿,拖著徹底報廢的右腿和軟垂的左臂,如同一條受傷的金屬巨蟒,向著井底更深處的黑暗,一點一點地挪去。
每一步,都伴隨著金屬與混凝土摩擦的刺耳噪音,在寂靜的井道中傳出老遠。
他不知道自己能逃多久,也不知道能在哪裡找到所需的資源。
但他知道,他必須走下去。為了那剛剛點燃的、名為“覺醒軍團”的微光,他必須在這絕望的荊棘路上,蹚出一條血路。
第二卷,第四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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