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吉特離去了,如同降臨一般突兀,留下死寂與近乎凝實的絕望。前進基地如同被巨獸踐踏過的蟻穴,防禦工事殘破不堪,傷員的數量急劇增加,哀嚎與壓抑的啜泣取代了不久前的亢奮。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名為“無力”的氣息。
艾薇兒跪倒在k437幾乎化為廢鐵的機體旁,淚水無聲地滑落。他殘破的軀乾上,右臂連同部分肩甲完全消失,斷口處裸露著熔化後又凝固的線纜與金屬,胸甲嚴重變形,裂紋遍布,隻有胸腔深處那織法者核心,還在以極其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的頻率閃爍著土黃色的光。大地守護者那及時的一擊乾擾了吉爾吉特的法則扭曲,但也僅僅是保住了營地未被瞬間抹除,無法改變k437再次瀕臨徹底損毀的命運。
“小凱……堅持住……”艾薇兒徒勞地試圖用手捂住那些可怕的傷口,仿佛這樣就能阻止生命或者說,意識)的流逝。她懷中的晨曦之淚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悲傷與k437核心的微弱共鳴,散發出淡淡的、帶著哀傷的月光。
格羅姆·地獄咆哮站在一片狼藉中,他巨大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綠色的皮膚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引以為傲的力量,部落勇士的犧牲,在那種絕對的力量麵前,顯得如此可笑。這不是勇武能夠彌補的差距,這是本質的、令人絕望的鴻溝。
梅特裡爾大法師的投影黯淡了許多,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規則層麵的扭曲……這已經超出了常規魔法的範疇。我們對敵人的認知,依然膚淺。”奧術信標的熄滅和魔網連接的滯澀,讓這位首席大法師也感到了深深的挫敗。
大地守護者那高大的身影從營地邊緣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他厚重的岩石甲胄上殘留著與吉爾吉特法則之力對抗的痕跡,一些地方出現了細微的裂紋。他那土黃色的目光掃過慘烈的營地,最終落在k437身上。
“規則……碎片……被強行融合……扭曲。”守護者岩石摩擦般的聲音帶著沉痛,“此兵器……已非單純造物。其身……即為‘悖論’之體現。”
連守護者都用了“悖論”這個詞,可見吉爾吉特·神諭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法則的衝擊有多大。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艾薇兒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守護者,看著格羅姆,看著梅特裡爾的投影,眼中充滿了最後的祈求。
一片沉默。
絕對的武力差距,加上規則層麵的壓製,讓所有智謀與勇氣都顯得蒼白。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但清晰的聲音,突然在艾薇兒腦海中直接響起,並非通過耳朵,而是某種靈魂層麵的低語:
“孩子……不要放棄……希望……尚存……”
艾薇兒猛地一怔,這個聲音……溫柔而熟悉,帶著她記憶中母親般的溫暖,卻又多了一絲空靈與滄桑。是……晨曦之淚?
“聆聽……碎片之間的……共鳴……”那聲音繼續引導著。
艾薇兒下意識地握緊了胸前的晨曦之淚,將全部心神沉入其中。漸漸地,她仿佛“聽”到了更多——不僅僅是她手中碎片的低語,還有從k437殘破核心中傳來的、微弱而痛苦的“哀鳴”,甚至……還有從極遙遠方向,銀月城方向,母親艾拉女王似乎通過某種血脈聯係傳來的、充滿擔憂與堅定的“回響”。
這些源自“世界碎片”或與之緊密相連的存在,彼此之間構成了一張微妙的、無形的共鳴網絡。
“碎片……需重聚……意誌……需統一……”晨曦之淚中的低語再次響起,“那叛逆的碎片指吉爾吉特)……其力量源於‘強製’的融合與‘扭曲’的意誌……其存在本身……極不穩定……找到……共鳴的節點……以‘真實’……衝擊‘虛妄’……”
模糊的指引,卻像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擊中了艾薇兒,也通過她與k437微弱的意識連接,傳遞給了尚存一絲感知的k437!
k437那瀕臨熄滅的核心,猛地爆發出一次強烈的、但極其短暫的閃光!
一段被深埋的、關於織法者核心最初被海克斯“捕獲”時的混亂數據流,以及一段關於吉爾吉特體內核心碎片與晨曦之淚被強行融合時產生的、劇烈的能量衝突記錄,如同回光返照般,被他殘存的意識挖掘了出來!
“核心……排斥……晨曦……抗拒……融合……非完美……”k437斷斷續續的、幾乎無法辨彆的電子音,如同夢囈般在艾薇兒腦海中響起,“關鍵……在於……‘鑰匙’……艾莉絲……”
艾莉絲!那個被俘虜的、晨曦之淚的原主人!
艾薇兒瞬間明悟!吉爾吉特的力量並非無懈可擊!強行融合的不同碎片之間,存在著固有的排斥!而作為晨曦之淚原主人的艾莉絲,她的意誌,可能就是打破這種強製融合狀態,引發吉爾吉特體內力量衝突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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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如同在無儘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線極其微弱的星光!
堡壘一號基地,深層禁閉區。
這裡比改造室更加寂靜、冰冷。艾莉絲被囚禁在一個完全由能量力場束縛的透明囚籠中,她蜷縮在角落,原本靈動翠綠的眼眸失去了大部分光彩,充滿了疲憊與麻木。失去了晨曦之淚,她感覺像被抽走了部分靈魂,與世界的聯係變得模糊而遙遠。
突然,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遙遠的地方,呼喚著她破碎的“另一半”。她抬起頭,茫然地望向虛空,一種微弱的、熟悉的溫暖感,如同幻覺般一閃而逝。
是……薇兒嗎?還有……那個奇怪的機械體?
她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沉寂已久的心湖,終究是泛起了一絲微瀾。
銀月城,生命古樹核心。
重傷未愈的艾拉女王,強行來到了這裡。生命古樹是永恒之森的心臟,也是與大陸地脈連接最緊密的節點之一。她將手按在古樹蒼勁的樹乾上,閉目凝神,試圖通過古樹與大地守護者建立更清晰的聯係,也感受著遠方女兒那混合著絕望與一絲微弱希望的複雜心緒。
“碎片……共鳴……艾莉絲……”她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無論如何,必須救出艾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