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區的空氣裡,彌漫著三重交疊的氣息——鐵鏽的腥氣像細碎的針,紮在鼻腔深處;機油的粘稠感附著在喉嚨上,咽口水時都能嘗到淡淡的金屬味;還有陳年灰塵的乾燥感,隨著每一次呼吸鑽進肺裡,嗆得人忍不住想咳嗽。破損的玻璃穹頂覆蓋了大半個廠區,穹頂的鋼化玻璃布滿蛛網狀的裂紋,有些碎片懸在半空,被晨風吹得輕輕晃動,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地麵上,像一群不安分的螢火蟲,在油汙斑駁的地麵上忽明忽暗。
地麵是澆築的混凝土,常年的廢棄讓表層剝落,露出下麵鏽蝕的鋼筋。黑色的油汙在地麵上凝結成不規則的斑塊,有些地方還殘留著乾涸的暗紅色痕跡——不知道是曾經的機械潤滑油,還是更早之前留下的血跡。廠區中央立著一台鏽跡斑斑的巨型車床,車床的主軸早已停轉,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隻有幾顆斷掉的齒輪還卡在卡槽裡,齒牙上還能看到當年切削金屬時留下的鋒利刃口。車床旁邊堆著幾箱廢棄的零件,箱子的木板已經腐爛,裡麵的螺栓、螺母滾得滿地都是,踩上去會發出“哢啦哢啦”的脆響。
遠處的警笛聲像一根繃緊的弦,時近時遠。一開始,聲音從廠區東側傳來,帶著尖銳的穿透力,讓人心頭發緊;沒過多久,聲音又轉向了西側,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追兵正在用聲波探測儀搜索這片區域。每一次警笛聲的變化,都讓靠在車床旁喘息的眾人神經緊繃——他們知道,海克斯集團的追兵絕不會輕易放棄,這片看似廢棄的工廠區,不過是暫時的避難所。
格羅姆把吉爾吉特推到旁邊一根直徑約半米的金屬立柱旁時,動作粗暴得幾乎要把她甩出去。吉爾吉特的後背重重撞在立柱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但她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反而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銀灰色的製服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身形。格羅姆從地上撿起一段廢棄的電纜——那是從旁邊的能量管線上垂下來的,外皮已經開裂,露出裡麵銅色的導線——他將電纜在吉爾吉特的手腕上繞了三圈,然後用力拉緊,直到電纜勒得她手腕發紅,才打了個死結。
“老實點,彆耍花樣。”格羅姆的聲音帶著喘息,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吉爾吉特,右手還下意識地攥成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剛才從靜滯艙區逃出來時,他為了掩護大家,硬生生扛了兩個保鏢的攻擊,現在胸口還隱隱作痛,但體內那股莫名的躁動感卻越來越強烈,像有一團火在胸腔裡燃燒,讓他總想找個東西發泄。
吉爾吉特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感受著電纜的束縛,異色的眼眸左眼銀白,右眼深紫)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k437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濃了:“耍花樣?我需要嗎?你們現在的處境,難道還不夠清楚?”
k437正靠在車床的側麵,阿爾方斯站在他身邊,雙手掌心朝下,淡金色的奧術能量像一層薄紗,覆蓋在k437的後背。能量滲透進k437的體內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之前被能量束擊中的傷口正在緩慢愈合——後背的灼痛感逐漸消退,斷裂的能量回路像被重新連接的電線,開始恢複正常的能量流動。他微微睜開眼,幽藍的火眸裡閃過一絲感激,看向阿爾方斯:“多謝。”
阿爾方斯擺了擺手,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舉手之勞,隻是……我的奧術能量好像有點不對勁。”他說著,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緊皺起。平時,他體內的奧術能量就像一條平穩的河流,順著固定的脈絡流動,可現在,能量流到胸口時,總會遇到一股無形的阻力,像河流撞上了暗礁,激起細碎的漩渦,讓他胸口發悶,甚至忍不住想咳嗽。
k437的目光立刻變得凝重起來。他順著阿爾方斯的動作看去,發現老法師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那不是運動後的熱汗,而是冰涼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花白的胡須上。更讓他在意的是,阿爾方斯的指尖原本會縈繞著微弱的奧術光芒,現在卻隻剩下零星的光點,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母親,你怎麼樣?”艾薇兒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擔憂。她正扶著艾拉的胳膊,能清晰地感覺到母親的身體在輕微顫抖。艾拉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原本靈動的眼睛此刻有些失神,她抬手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感覺和周圍的植物斷了聯係。”
作為精靈族的後裔,艾拉天生能與自然魔法共鳴,哪怕是工廠區裡這些枯黃的雜草,她也能感受到它們微弱的生命氣息。可現在,那種共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滯澀感——就像用生鏽的鑰匙去開一把舊鎖,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順暢地轉動。她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指尖原本會浮現的淡綠色藤蔓,現在隻冒出了一點嫩芽,就立刻枯萎了。
格羅姆的煩躁感越來越強烈。他忍不住一拳砸在旁邊的車床外殼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震得車床表麵的灰塵簌簌掉落。“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低吼著,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加速流動,肌肉也在不自覺地繃緊,仿佛下一秒就要進入戰鬥狀態。這種感覺很熟悉——那是他作為星際傭兵時,狂化因子被激活的前兆,可現在他明明沒有遇到危險,體內的因子卻像被什麼東西喚醒了,在瘋狂地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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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兒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的手心冰涼,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灼熱感,像握著一塊溫度正在升高的鐵塊。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母親的手,輕聲說:“我……我也感覺體內有東西在動,有點疼。”
k437的幽藍火眸瞬間亮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艾薇兒身邊,伸出右手,指尖懸在她的手臂上方——沒有接觸,卻能清晰地“看”到,一絲絲極其微弱的紅色光點,正從艾薇兒的皮膚下滲出來。這些光點比螢火蟲還要小,卻帶著灼熱的溫度,它們漂浮在空氣中,像一群被喚醒的寄生蟲,圍繞著艾薇兒的身體緩慢旋轉,偶爾還會與遠處能量管線上的微光產生共鳴,讓管線表麵閃過一絲極淡的紅光。
“是靜滯艙裡的‘刺激程序’!”k437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手指微微顫抖,“卡裡姆說的‘催化劑’……根本沒有停止!它激活了你們體內的能量印記!”
他終於明白了。卡裡姆把他們關在靜滯艙裡,根本不是為了囚禁,而是為了“播種”——那些紅色的能量,就是卡裡姆種下的“種子”,而靜滯艙的刺激程序,就是“催芽”的肥料。現在,這些“種子”已經在同伴們的體內生根發芽,變成了無法剝離的印記。更可怕的是,這片廢棄工廠區,甚至整個海克斯總部的範圍內,都彌漫著一種無形的能量場,這些印記正在與能量場產生共鳴——他們就像黑夜裡的燈塔,無論逃到哪裡,都能被卡裡姆精準定位。
“不止是定位。”k437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這些印記……可能還會吸收你們的生命能量,甚至在卡裡姆需要的時候,把你們變成活體能量節點,為他的‘最終藍圖’提供能量。”
阿爾方斯強忍著胸口的悶痛,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奧術水晶。水晶原本是透明的,此刻卻泛著淡淡的紅色——那是他剛才用奧術能量包裹住一個紅色光點後形成的。“我們必須立刻清除這些印記!”他將水晶捏在手裡,試圖用奧術能量淨化光點,可水晶裡的紅色光點卻像有生命一樣,不斷撞擊著水晶的內壁,甚至開始吸收奧術能量,讓水晶的紅色越來越深。
“怎麼清除?”格羅姆煩躁地踢飛了腳邊的一個螺栓,螺栓撞到金屬立柱上,發出“當啷”的聲響,“我們連這該死的印記是什麼都不知道!”
穆拉丁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眉頭緊鎖。剛才他一直在研究遙控器裡存儲的工廠區地圖,現在聽到眾人的對話,立刻抬頭說道:“或許……地圖裡有線索。”他把遙控器遞到k437麵前,屏幕上顯示著一張殘缺的廠區地圖,地圖上用紅色虛線標注著幾條能量管線,管線的交彙處都有一個小小的紅色圓點,“你們看,這些圓點的位置,和剛才警笛聲傳來的方向一致,而且……”他指著其中一個圓點,“這個圓點旁邊標注著‘源能共鳴節點’,和你說的能量場很像。”
k437接過遙控器,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地圖上的紅色圓點一共有五個,正好分布在工廠區的五個角落,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五角星。而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在五角星的中心。“這些節點在向周圍釋放能量,而你們體內的印記,就是在和這些能量共鳴。”他的聲音越來越沉,“如果我們能破壞這些節點,或許能暫時壓製印記的活性。”
“嗬嗬……”被捆在立柱上的吉爾吉特突然笑了起來,聲音裡滿是嘲諷,“破壞節點?你們太天真了。這些節點隻是‘源質信標’的接收器,真正的發射器在總部的核心區域,隻要發射器不停止,你們破壞再多的接收器也沒用。”
她頓了頓,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繼續說道:“父親大人研究‘源質信標’已經十年了,你們以為這是臨時想出來的計劃?這些信標一旦激活,就會與載體的生命本源綁定,除非‘最終藍圖’完成,或者載體死亡,否則永遠無法剝離。而且……”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冰冷,“信標每過一個小時,就會吸收一次載體的生命能量,你們會越來越虛弱,直到最後變成一具空殼。”
吉爾吉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所有人的頭上。格羅姆氣得臉色通紅,他衝過去,一把揪住吉爾吉特的衣領,將她拽到自己麵前,低吼道:“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吉爾吉特沒有掙紮,反而直視著格羅姆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訴你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你們是父親大人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看著你們一步步走向死亡,不是很有趣嗎?”
“你!”格羅姆氣得揚起拳頭,就要往吉爾吉特臉上砸去。
“格羅姆,住手!”k437突然開口,聲音冰冷而堅定,“現在打她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需要知道更多關於‘源質信標’和‘最終藍圖’的信息。”
格羅姆狠狠瞪了吉爾吉特一眼,鬆開手,將她推回立柱上。吉爾吉特踉蹌了一下,靠在立柱上,咳嗽了幾聲,眼神卻依舊帶著嘲諷:“你們想知道?我偏不說。反正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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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工廠區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機械運轉聲。聲音一開始很模糊,像遠處的雷聲,可沒過幾秒鐘,聲音就越來越清晰,帶著低頻的震動,讓地麵都在輕微顫抖。緊接著,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來,像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讓人的耳膜陣陣發疼。
“有東西過來了!”穆拉丁立刻握緊了扛在肩上的鍛錘,錘頭上亮起微弱的金屬光澤。他常年與機械打交道,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是重型機械啟動時的聲音,而且從聲音的強度來看,過來的東西體積絕對不小。
眾人立刻警惕起來。格羅姆撿起地上的一根生鏽鋼條,鋼條有成年人的手臂粗,他用力掰了一下,鋼條發出“嘎吱”的聲響,卻沒有折斷——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有了一件趁手的武器。阿爾方斯將奧術水晶捏碎,淡金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一個巴掌大小的護盾,護盾表麵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能擋住一般的物理攻擊。艾拉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試圖與周圍的雜草重新建立聯係——雖然依舊滯澀,但至少有幾根藤蔓從地裡鑽了出來,纏繞在她的手臂上,像一層綠色的護甲。
k437的幽藍火眸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工廠區北側的一條黑暗通道,通道口被厚厚的灰塵和廢棄的木板擋住,隻能看到裡麵隱約閃爍的紅光。他能感覺到,通道裡傳來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烈,而且這種波動與同伴們體內的“源質信標”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艾薇兒體內的紅色光點變得更亮了,她忍不住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阿爾方斯的護盾開始不穩定,表麵的光芒忽明忽暗;艾拉手臂上的藤蔓也開始枯萎,隻剩下幾根還在頑強地堅持著。
“大家小心!”k437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他的右手掌心開始凝聚能量,幽藍的能量球在掌心緩緩旋轉,周圍的空氣因為能量密度過高而微微扭曲,“那東西……和信標有關聯,它會受到信標的吸引,優先攻擊你們。”
話音剛落,黑暗通道裡的紅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通道口的木板和灰塵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炸開,碎片飛濺到周圍的地麵上。一個巨大的機械怪物從通道裡緩緩駛出,它的外形像一條巨型蠕蟲,身體由數十節廢棄的鋼管和鋼板拚接而成,每一節身體上都布滿了突出的尖刺,尖刺上還掛著生鏽的金屬碎片。怪物的頭部有兩個直徑約一米的探照燈,發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周圍的區域;探照燈下方是一個圓形的開口,裡麵布滿了旋轉的金屬牙齒,牙齒轉動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還能看到裡麵閃爍的電火花。
更可怕的是,怪物的身體兩側拖著數十根粗壯的電纜,這些電纜連接到工廠區的能量管線上,每當電纜與管線接觸時,就會有紅色的能量順著電纜流入怪物體內,讓它身體上的尖刺亮起紅光。顯然,這隻機械怪物是靠工廠區的能量運轉的,隻要能量管線不被切斷,它就擁有源源不斷的動力。
“這是……海克斯的‘鏽蝕蠕蟲’!”穆拉丁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我在老的機械手冊上見過,這是早期用來清理廢棄廠區的重型機械,後來因為太危險,被淘汰了。沒想到卡裡姆還在使用!”
“鏽蝕蠕蟲”的探照燈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了艾薇兒身上——因為她體內的“源質信標”活性最強,對怪物的吸引力也最大。怪物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身體開始向前蠕動,速度雖然不快,卻帶著毀天滅地的壓迫感,地麵被它的身體碾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碎石和零件被碾得粉碎。
“艾薇兒,快躲開!”k437大喊一聲,右手的能量球猛地向“鏽蝕蠕蟲”扔去。能量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幽藍的弧線,擊中了怪物頭部的探照燈,“砰”的一聲巨響,探照燈被炸毀,碎片四濺。
怪物失去了一隻探照燈,變得更加狂暴。它轉動身體,將另一隻探照燈對準k437,同時張開嘴,噴出一股高溫蒸汽——蒸汽的溫度超過了一百度,所過之處,地麵的油汙都開始燃燒,發出“滋滋”的聲響。
k437立刻向旁邊翻滾,躲開了高溫蒸汽。蒸汽落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地麵被燒得發黑,還冒出了淡淡的白煙。他剛站起身,就看到“鏽蝕蠕蟲”的身體突然加速,向他撞了過來——怪物的身體重達數十噸,一旦被撞上,後果不堪設想。
“格羅姆,幫我牽製它!”k437大喊著,身體向後退去,同時左手凝聚出一道能量刃,準備攻擊怪物的弱點。
格羅姆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怒吼一聲,舉起手中的鋼條,向“鏽蝕蠕蟲”的身體衝去。鋼條狠狠砸在怪物的鋼板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鋼條被震得彎曲,而怪物的鋼板上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這東西的外殼太硬了!”格羅姆皺著眉頭,再次舉起鋼條,砸向怪物身體上的電纜——那是怪物的能量來源,隻要切斷電纜,怪物的動力就會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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