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兄弟?”寶釵輕聲喚他:“茶要涼了。”
李珩回神,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指尖相觸的瞬間,寶釵手一抖,幾滴茶水濺在賬冊上,暈開了墨跡。
“哎呀。”她慌忙取出帕子要擦。
“不妨事。”李珩按住她的手,又很快鬆開,笑道,“橫豎該記的都已經記在心裡了。”
寶釵低頭抿唇,耳垂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黛玉在一旁看得分明,悄悄對探春使了個眼色。王夫人見狀,臉色愈發難看,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幾上,發出的一聲脆響。
“爺,奴婢捧的手都酸了,可要把這些分給姑娘奶奶們?”晴雯之前聽了王夫人背後說爺的壞話,心裡還堵著氣,見這會兒沒人說話,便把手裡的盒子往前遞了遞。
“好!省的讓你一個個去送了。”李珩溫和的道。
“混賬!一個下人,竟敢在主子跟前如此嬌縱?成何體統?倒像是之前在府裡……”王夫人心裡正窩火,見晴雯如此做派,總算能找到借口出口惡氣了。
“太太,這話可不當說!”沒等他說完話,李珩就變了臉色:“晴雯昔日在老太太跟前,自然也是個好的。如今我花了銀子買了過來,便是我的人,她如何做派,自然是我許的,即便我這丫頭……”李珩招手把晴雯叫到跟前,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即便我這幾個丫頭做的不當,自然也該由我來教訓,太太這般當眾嗬斥……可是沒把我這堂堂禦封的歸寧伯府四等爵放在眼裡?”
“珩哥兒,你這是什麼話?你們家太太……”。薛姨媽見李珩突然翻臉,趕緊出言勸導。
王夫人更是臉色赤紅,顯然,她沒想到李珩會絲毫不給她留情麵,竟當眾如此下她的顏麵。
“姨媽,這話不對,我不過是之前客居的外人,哪裡配跟國公府稱一家?這話……卻不是我說的吧?”
“這挨千刀的,果然是個得理不饒人的,還是個護短的,為著個丫鬟,居然如此讓太太下不來台麵”。鳳姐兒趕緊出言:“你瘋了不成?不過一句無心之語,哪裡就當的真了?”好歹二太太當著家,總得顧著些顏麵才是。
“晴雯,可人,去,把那些小玩意兒送到姑娘們手裡。”
“珩哥哥,你又要送禮了麼?”惜春可不管那麼多,直接笑嘻嘻的道。
“不是什麼禮物,不過是些小玩意兒”。晴雯把那盒子開了,果然是些小玩意兒,好看的雪箋、筆、精致的首……。不過,卻深得諸女喜歡。
“這是爺親手拿桃樹枝做的簪子,上頭刻了姑娘奶奶們的字號呢”。可人手裡拿著幾支木簪,那簪子刻著各種花色,鳳尾的、梅花的……。
“太太,我李家那些財物,總該理清了吧?不知太太何時歸還?還是說……就不還了”。李珩可沒想放過刻薄寡恩,佛口卻蛇心的老妖婆。
“這……前些日子府裡瑣事兒多,還……”。王夫人再一次被當眾催債,自然心裡憤懣不已
“那我卻管不得了,城外桃花山上要使大量的銀子,新京那邊也要使人去置辦地皮,修造府邸,各處都要使錢,我在朝廷上沒什麼根基,比不得尊府家底兒厚實,太太還是早些把我家那些黃白之物給了我吧!若一次次去府上問太太要……於老爺麵上也不好看,老太太跟前也沒了恩情,終歸不好,三日之後,我會派人到府上來取,還請太太,儘早準備出來。”李珩話已說的夠明顯,若再不肯還,他可就要鬨起來了。
王夫人表情陰沉,卻並沒說話。
話已說完,李珩起身朝薛姨媽辭行:“薛大哥明日上大堂,姨媽無須憂心,明日一早,我便去堂上旁聽,姨媽隻管讓人準備,等我把薛大哥接回來便是。哦,三位嫂子,姐姐妹妹們,我宅子裡,周娘子昨兒新釀的青梅酒,特意讓柳姐做了些解暑的涼食,無間無事,不如一起過去嘗嘗?”
“咯咯……我自是要去的,這天兒要熱死個人……”。黛玉先笑起來。
“既然兄弟相請,那我便隻好腆著臉皮去叨擾了。”尤氏也不是個看王夫人臉色的。
“你既要去,我跟珠大嫂子,自然要去陪著才好。王熙鳳不由李紈推脫,已拉著她先朝門外走去:“晴雯,你這死蹄子還不快前頭領著,難不成心疼你們爺的涼茶?不肯給我們吃?”
晴雯也是個厲害的,忙邊抬腳跟上去,邊道:“二奶奶這是哪裡話?我們爺,可說過,往日裡的情分也好,毒害也罷,都記在心裡的。對我們爺好的,自然都是我們李府自家人,自家人哪裡還有什麼舍不舍得?我們府裡的涼茶,憑二奶奶想喝多少,就算晴雯拿自己的月例銀子做,也是甘願的!”
“咯咯……你們快聽聽,這蹄子如今倒是比以往還會說話了,這也是個巧嘴的!”鳳姐兒的笑明顯是真心,話有幾分是真,就不得而知了。
中午,鳳姐兒和她“拉”來的李紈,尤氏,還有黛玉拉來的三春姐妹,如之前一樣在李府玩得開心,吃的也痛快。吃完飯,鳳姐兒借口有賬要查,拉著黛玉和李紈一乾人回府了,尤氏一起出門,隻是半刻鐘後便借口落下東西,再次轉了回來,然後把銀紅舍在外頭,自己鑽進了李珩的書房。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拿著一幅字畫,滿麵春風的回府去了,回去的晚,總得有個借口不是?一幅公子珩的親筆字畫,如今可價值千兩,賈珍必定喜歡。
次日,應天府衙大堂。
天色微明時,衙門外已圍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李珩特意換了官服,攜著寶釵,早早坐在堂側聽審。寶釵頭戴帷帽,麵紗輕垂,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微紅的杏眼。
她見薛蟠被衙役押上堂來,一身囚衣皺皺巴巴,發髻散亂,臉上還帶著一層汙垢,哪裡還有昔日薛大少爺的威風?
寶釵鼻尖一酸,眼眶裡蓄滿了淚,手指緊緊攥著帕子,指節都泛了白。李珩察覺她的情緒,在袖下悄悄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低聲道:“不妨事,今日事了,大哥便能回家。”
寶釵微微點頭,強忍淚意,不敢出聲,不僅沒把被他攥著的手抽回,反而還朝著他挪了挪身子,輕輕靠在他身後,似乎躲在他身側,就能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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