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綁”二字一出，如同天籟！賈母、賈政、王夫人等人隻覺得壓在胸口那塊巨石瞬間被挪開，幾乎要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陡然一鬆！王夫人更是身體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旁邊的周瑞家的死死扶住。
“是……”。賈寶玉囁嚅著嘴唇，臉色慘白。他聽得出李珩的警告之意，也分明瞧見了茗煙幾個瞪大的眼裡那失望的神色；還有……鴛鴦、平兒，金釧玉釧，乃至自己房裡襲人、碧痕臉上那淡淡的……嫌棄意味。父親說的對，姐姐妹妹們都嫌棄我，如今連府裡丫鬟們也……。
然而，李珩的話鋒緊接著便是陡然一轉，如同冰刃出鞘，寒光乍現！
“至於那幾個小廝——”他的目光冷冷掃過地上呻吟的茗煙等人，最後定格在因劇痛而抽搐不止的茗煙身上，聲音陡然變得森寒凜冽，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威嚴，“膽大包天！竟敢慫恿主子違抗律令，擅闖禁地，胡作非為！此等行徑，實在可恨！太祖皇帝有明令遺訓，抗拒錦衣衛辦案者，視同謀反！”
“謀反”二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賈府眾人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絲僥幸瞬間被凍結！賈政更是眼前一黑。
“不過……”李珩的語調又微微放緩，仿佛帶著一絲“悲憫”，“念在這些奴仆終究是護主心切，雖愚昧無知，其情……倒也並非全然不可憫。”
這轉折讓眾人剛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屏息凝神，不敢錯聽一個字。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不可不嚴加懲戒，以儆效尤！”李珩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如電，直刺賈母，“尤其是這為首慫恿、煽風點火、膽敢辱罵威脅朝廷命官的刁奴茗煙！拉出去，待過了年節擇日斬首！以儆效尤！其餘從犯，各打三十大板，即刻攆出榮國公府，永世不得錄用！此等禍根，再留於府中，遲早必釀大禍！老太君，您看呢？”最後這一句，他目光直直看向賈母，語氣雖帶著明顯的詢問，但那眼神裡的威壓與不容置疑，卻如實質般沉重。
賈母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腦門！她活了這麼大歲數，曆經三朝，如何聽不出李珩話裡的深意？這是在給賈府開脫，給寶玉留活路啊！今日之事，若真要按“抗旨”、“抗拒錦衣衛辦案”的罪名深究，寶玉才是那個“首犯”，砍十個腦袋都不夠！
如今珩哥兒將罪責儘數推到茗煙等奴仆身上，隻將寶玉定性為“思親心切”、“年少無知”，已是天大的情麵！再看他處置茗煙等人，手段酷烈，不留餘地，既是立威，更是徹底斷絕後患！那“再留著遲早也是禍端”的警告，更是明明白白！
“是！是！珩……咳咳……大人處置得極是！極是！”賈母沒有絲毫猶豫，蒼老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無比的恭順，連連點頭稱是，“老身……老身也深恨這些刁奴帶壞了寶玉！是該清理門戶，老身感激不儘！即刻就按大人的吩咐辦！”賈赦、賈政更是如搗蒜般磕頭，連聲附和，哪裡還敢有半個“不”字？
李珩微微頷首，似乎對賈府的態度還算滿意。隨即，他姿態恭謹地轉向台階上一直含笑觀望的裴貴妃等人，拱手詢問道：“臣如此處置，不知諸位娘娘覺得可還妥當？是否有僭越之處？”
裴貴妃裴雪嬈那雙含情鳳眼在李珩臉上流轉一圈，紅唇微啟，笑意盈盈，聲音嬌媚卻滴水不漏：“李大人言重了。錦衣衛辦案，自有法度章程可依。本宮等不過是奉旨前來送親，於這律法刑名之事，可不敢妄加置喙。李指揮使儘管依度處置便是。”她眼波流轉，帶著一絲狡黠的促狹，“若處置得有不妥之處，自有陛下問你的罪。本宮等後宮之人可不敢越俎代庖呢！”這話說得圓滑至極，既表明了自己不乾涉的態度，又將可能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一旁的謝德妃謝素素聞言，也微微頷首，聲音清冷而乾脆：“貴妃娘娘所言甚是。李大人處置得當，條理分明。今日乃是陛下親自為靖安侯擇定的大喜之日，其餘諸事，皆不足道。莫要誤了吉時才是正理。”她的話，等於為李珩的處置做了背書，也點明了今日的核心——大婚。
李珩心中了然，立刻對著幾位皇妃深深一揖：“臣謝諸位娘娘信任！定不負聖恩！”
台階下跪伏的賈府眾人，尤其是王夫人，剛剛因寶玉得救而暗暗長舒的一口氣還未完全吐出，心頭的巨石也還未徹底放下，李珩卻忽然再次開口！那聲音不高，卻如同平地再起驚雷！
“然，”他目光如電，倏地轉向麵無人色的王夫人，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宣判的冷酷，“賈王氏！你身為朝廷五品誥命夫人，不知修身齊家，好生教導子嗣，反而一味溺愛縱容，致使其膽大妄為，竟至觸犯天威！事發之後，不思悔改，反挾你兄九省都統製之權勢，公然威脅朝廷命官，阻攔錦衣衛官差奉旨辦案！其行可鄙，其心可誅！”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王夫人心頭！她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臉，瞬間再次變得慘白如金紙，身體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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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慈母多敗兒！縱子如殺子！”李珩的聲音如同冰錐，字字誅心，“你今日所為，便是明證！此等行徑，不可輕饒！之後本官會具本，奏請陛下，降旨問罪！以儆效尤！”
“降旨問罪”四個字，如同四把尖刀，狠狠刺穿了王夫人最後的僥幸！她知道，自己這五品的誥命，怕是保不住了！而那句“慈母多敗兒，縱子如殺子”，更是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臉上，也抽在了賈母的心坎上！單單為著這一句誅心之論，恐怕不用聖旨，老太太就會立刻剝奪了她掌家理事的大權！
不過，這還沒完！
李珩的目光轉向梅清璿，帶著一種森然的決斷：“梅清璿！”
“屬下在！”梅清璿心頭一凜，立刻挺直脊背。
“你方才所慮，甚為有理！王子騰此人，竟能讓其胞妹倚為靠山，公然對抗朝廷法度，威脅天子親軍！其平日行事作風，可想而知！囂張跋扈，目無法紀，恐非空穴來風！”李珩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著錦衣衛白虎房，即刻立案，詳查九省都統製王子騰！查他是否忠君體國，是否克己奉公！是忠是奸，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給他，也給天下人一個明白！”
“遵命！”梅清璿凜然應諾，聲音鏗鏘有力。調查王子騰，這已不是防備，而是主動出擊！指揮使大人這是要將賈王氏和其靠山連根拔起，徹底立威！
“咯噔！”賈母、賈政、賈赦等人心頭齊齊一沉，如同墜入萬丈冰窟！剛剛因寶玉得救而升起的一絲暖意瞬間被凍結！王子騰若真被錦衣衛盯上，下場可想而知！賈府最大的外援，怕是要完了！
王夫人更是眼前徹底一黑，直挺挺地暈厥過去，被身邊的丫鬟婆子手忙腳亂地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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