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反應最快,莫非是李珩有意要抬舉他,替他求了個實職官位?他連環兒都抬舉進了錦衣衛,定然是也在陛下麵前替我求了官了!不然,鳳姐兒如何能得誥命?
巨大的狂喜瞬間衝昏了他的頭腦,他竟忘了場合,也忘了自己幾斤幾兩,對著賈環就斥責道:“糊塗東西!這等大事,你怎生不打聽清楚?定是你珩哥哥替我求了前程!你這不頂事的!連個準信兒都問不到!即便去了錦衣衛,也是無用的!”他臉上滿是興奮的紅光,仿佛那官位已經唾手可得。
賈環被他這劈頭蓋臉的斥責罵得一愣,隨即一股怒火直衝頭頂!他如今在白虎房受訓,每日在泥水裡打滾,刀口舔血,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庶子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異想天開的兄長,一句話也沒說,對著賈母和賈政草草一拱手:“哼,但願璉二哥能得償所願!老太太,老爺,衙門裡還有操練,孩兒告退回衙了!”說罷,轉身就走,腳步飛快,帶著一股決絕的冷意。
賈府眾人此刻卻顧不得賈環的反應,都被賈環帶來的消息震得心思各異。賈赦、賈政、王夫人等人先是驚愕於鳳姐兒竟能立下功勞得封誥命,雖然他們根本不信鳳姐兒能立什麼功勞,但隨即,一個“絕妙”的念頭湧上心頭——這必然是李珩在有意替賈家遮掩寶玉的醜事!定是他將寶玉之事按下,反而抬出鳳姐兒“立功”來轉移視線,保全賈府顏麵!這簡直是天大的恩情!
王夫人心中更是燃起希望:既然李珩還肯替賈家遮掩,那寶玉……是不是還有救?她立刻又想到了鳳姐兒,如今她可是李珩眼前的“紅人”了!還得了誥命!想來頂多是六品安人的誥命,甚至是七品以下孺人罷了,畢竟璉兒是個五品的虛職散官。但不論幾品的誥命,總歸是李珩求來的,鳳姐兒的顏麵,李珩總該給幾分吧?
王夫人再也坐不住,立刻親自去鳳姐兒養傷的屋子“探視”。她堆起滿臉的“慈愛”和“愧疚”,拉著鳳姐兒的手,未語淚先流:
“我的兒!苦了你了!都是寶玉那孽障連累了你!讓你受了大罪了!快讓我瞧瞧,傷得重不重?”她作勢要去掀鳳姐兒的被子查看傷勢,被鳳姐兒慌忙按住。她可不敢讓她瞧,畢竟那可是巴掌打的,並不是棍棒,這要讓她瞧了,那還了得?
“姑媽快不必如此……我並不礙事,養幾日就好了。”鳳姐兒臉色蒼白,勉強笑道,心中卻明鏡似的。
王夫人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好孩子,姑媽知道,這回是寶玉那混賬對不住你,更是咱們家對不住你!讓你在侯爺麵前難做了!姑媽給你賠不是!”說著竟真要起身行禮。
鳳姐兒哪敢受她這一禮,連忙掙紮著要攔,牽扯到臀腿的傷處,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冷汗都下來了。王夫人見狀,更是哭得“情真意切”
“好孩子,快彆動!姑媽知道你受了大委屈!可……可寶玉他……他在那地方待了三四天了!音訊全無!麵也見不得,話也傳不進。我這當娘的,心都要碎了!好孩子,如今隻有你能救他了!你跟侯爺說得上話,求她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看在老太太的麵上,再去求求侯爺,放寶玉出來吧!姑媽求你了!”她說著,竟真的屈膝要跪下去!
鳳姐兒強忍著痛,死死拉住王夫人:“姑媽!您這是做甚?快起來!快起來!”她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如今她可不會信王夫人的話。臉上卻露出極度為難和恐懼的神色:“姑媽,不是我推脫,實在是……實在是怕了呀!您是沒瞧見侯爺那天的樣子……那可是棍子……我這身板兒,差點就交代在那兒了!再去求他?我……我真沒那個膽子!萬一再惹惱了他……”她適時地打了個寒顫,眼中流露出真實的恐懼。
一旁的平兒見狀,眼珠一轉,立刻上前一步,福身道:“太太,二奶奶,奴婢倒是有個愚見。侯爺對二奶奶雖然……嚴厲了些,但終究是念著情分的。如今二奶奶身上有傷,行動不便,再去求情,怕也艱難。不如……請大奶奶一同前往?大奶奶性子溫和,又深得侯爺敬重,看在大奶奶的麵子上,想必侯爺……總不好再多說什麼……總該給大奶奶幾分薄麵吧?有兩位奶奶同去,也好有個照應,這話也好說些。”
平兒這番話,既給了王夫人台階,又點明了李紈的特殊身份,還暗示了李珩對李紈可能的“優待”,簡直說到了王夫人心坎裡!
王夫人想起李珩的要求,心裡不由咯噔一下。莫說是為著寶玉,便是沒有寶玉這檔子事兒,她也正要尋機會“撮合”李紈和李珩,聞言自然讚同。
“對對對!平兒丫頭說得極是!”王夫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讚同,:“玉釧兒,快!快去請你們大奶奶過來!”
李紈很快被請來。她一身素淨,眉宇間帶著慣有的沉靜與淡淡的哀愁。王夫人顧不得許多,拉著李紈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寶玉如何在水月庵與尼姑苟且被抓、如何被關進詔獄、府裡如何求告無門、如今隻能寄希望於她和鳳姐兒同去求李珩放人的事,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哭訴了一遍。說到動情處,又提及死去的賈珠,哭得肝腸寸斷。
李紈聽完,心中五味雜陳。她素來不喜寶玉的荒唐,更厭惡王夫人平日的刻薄,但這可是去光明正大見那冤家,她自然樂意至極。還是故意沉默片刻,才輕輕點了點頭:“太太放心,媳婦……知道了。這就隨鳳丫頭同走一趟。”
王夫人聞言,如同得了聖旨,千恩萬謝。
於是,一輛馬車載著行動不便、隻能側身倚靠的鳳姐兒,和一身素雅、神情平靜中帶著一絲憂慮的李紈,在平兒的陪同下,緩緩駛向靖安侯府。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聲響。鳳姐兒靠在軟枕上,感受著臀腿傷處傳來的陣陣刺痛,眼神複雜地看著身旁沉默的李紈。她知道,李珩特意留下話讓她帶平兒去“收拾”,想來此去必然是不能“幸免”的,隻盼著那“冤家”看在大嫂子的份上,彆再讓她太過難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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