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誌憤然離去後，花廳內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氛圍，隻是空氣中還隱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硝煙味與緊繃感。
李珩神色自若，仿佛方才那劍拔弩張、幾乎要血濺五步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他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李明玥微微一笑，語氣輕鬆得好似隻是打發了一個不懂事的仆人：“擾了你用膳的雅興，是我的不是。這會兒倒是真有些餓了，聽聞你這府上的廚子手藝，算得是京中翹楚，今日可要好好嘗嘗。”
李明玥眼波流轉，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但那笑意卻從眼底漫開：“就你嘴甜會說話，方才那般凶神惡煞的模樣，險些把我唬死了。”她嘴上這般說著，卻已吩咐下去，令侍女布上精致菜肴。
席間再無旁人作陪，隻他二人對坐。然而，李珩卻一改先前放肆撩撥的姿態，變得規矩守禮起來。舉箸布菜，言談舉止皆合乎禮儀，雖依舊與李明玥談笑風生，言語間偶有關切，卻再無半分越矩的肢體接觸。
他心下清明如鏡，蕭懷誌絕非蠢鈍之人，否則也不會忍下那般奇恥大辱悄然退走。他好歹這偌大的長公主府，經營多時，又豈會沒有個心腹眼線？若自己此時再與李明玥有何過分親昵之舉，恐怕明日彈劾他淫辱公主、囂張跋扈的奏章就能堆滿皇帝的禦案。小不忍則亂大謀，此刻絕非貪圖一時之快的時候。
李明玥何等聰慧，豈會看不出他的顧忌？見他突然變得如此“君子”，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失落與掃興。美酒佳肴似乎也失了滋味，她執杯的手略顯慵懶，看向李珩的眼神裡帶上了些許幽怨與不滿。
膳畢，李珩起身告辭。李明玥送至花廳門口，眉眼間的悻悻之色愈發明顯。
李珩將她那點小心思看得分明，不由在心底微微一歎。他腳步稍頓，湊近了些許，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低聲說道：“莫要不快。這府中……終究人多眼雜，並非說話之處。”
他目光掃過四周，確認無人能聽清，才繼續低語道：“城中醉月酒樓，是我的產業，後院清靜。往後若想尋我說話，便遣個可靠的心腹去那裡知會一聲，隻說是要定下後院天字甲號房會客便可。我自會知曉，前去相候。”
李明玥聞言，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的失落瞬間被驚喜取代，宛如春風吹散了陰霾。她壓抑著興奮，同樣低聲回應：“此話當真？那……明兒一早就差人去定！”
李珩見她這般情態，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輕笑，點了點頭：“既是你如此心急，那明日午間，我便去那裡等你，記住……洗乾淨了來。”
得了這句調笑的準話，李明玥卻心花怒放，方才那點不快早已拋到九霄雲外，隻盼著明日快快到來。
李珩不再多留，拱手一禮，轉身大步離去。披風在夜風中揚起一道利落的弧線，很快便消失在公主府深深的庭院之外。
李明玥倚門而立，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絲帕，唇角含春，眼中閃爍著期待與征服交織的光芒。
長公主府外，夜風裹著寒意，李珩依舊未回那溫暖的侯府，而是徑直打馬，再度踏入了森嚴肅穆的錦衣衛指揮使司衙門。
衙門內燈火通明，值夜的緹騎見指揮使去而複返，皆是凜然肅立。李珩腳步未停，徑直走入正堂，沉聲下令：“傳尚有道、柳含香、梅清璿、白無咎、莫無涯、司徒破曉、柳綰綰、柳七娘、王忠、淩飛、顧謙、湯鎮等人，即刻來見。”
命令層層傳遞，不過一刻鐘功夫，一眾錦衣衛核心乾將們已齊聚堂下。眾人皆知深夜急召必有要事，皆是屏息凝神，等候指令。
李珩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指令清晰冷峻，如同拋出一個個早已謀劃好的棋子：
“含香，加派人手，嚴密監視東宮一舉一動，太子麾下所有屬官、門客、乃至仆役，凡有異動，即刻來報！”
“是！大人”。
“老莫，司徒破曉，”他的目光轉向莫無涯和司徒破曉：“年節你們怕是無法在京中過了。即刻挑選精銳，潛入涼州，設法滲透進李承燁叛軍內部，尋機刺殺叛軍重要將領，毀壞設施和糧草，同時，啟用所有先前已潛伏的暗樁，令其進入待命狀態，隨時聽候指令！”
“遵令！屬下等明日便動身”。莫無涯二人抱拳應命“尚老，稍後……派人去將賈赦‘請’來衙門，我有話要問。”李珩看著尚有道，後者撚須頷首答應。
“柳綰綰，你親自帶一隊人，盯緊長公主府，尤其是長公主身邊那幾個得力的嬤嬤和貼身侍女，她們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柳綰綰微微一愣，但還是趕緊應令。
“七娘，明日午後，醉月樓天字甲號房，你來尋我，陪我做一場戲。”李珩看了眼柳七娘，後者隻是習慣性福禮。
“謝封侯，你帶一衛人，化身流民，趕去山陝道各處，嚴密監視混入流民中鼓動慫恿的叛軍，發覺一個，便除掉一個！另外……給你便宜職權，你可以趁機挑選些精壯聰明的青壯，招收進錦衣衛，或者……私聚成軍！隻要不讓叛軍把人拉走，就算你一大功！哦，出發前去找含香，多帶些銀票！如有需要，可找漕幫的人尋求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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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大人，萬一屬下一個不小心……拉起一支幾萬人的隊伍，可該如何？”謝封侯平日裡看似平庸，往往卻在關鍵時候能出其不意讓人大吃一驚。
“嗬嗬，你要真拉起一支兵馬，本座給你掏軍餉！”李珩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道。然後轉向白無咎：
“白無咎，山陝道方向增派斥候，所有官道、小路皆需監控，一有異動，立刻六百裡加急回報！記住，隨時做好接應謝封侯的準備！我預感，那邊快要出大事了！”
“侯爺放心，屬下跟隨在老謝之後，親自帶人過去。”白無咎拍了拍謝封侯的肩膀，回答。
李珩鄭重的點了點頭。又轉向王忠、淩飛兩個千戶：“王忠，淩飛，你二人也儘快出發，趕赴遼東，監控建州金國與高羅國動向，不得有誤！嚴防金狗破關而入，配合當地守軍，破壞金人軍營糧草。”
“哈哈哈……這活兒有趣兒！咱們這是去玩去一般。”淩飛嘿嘿一笑。
“顧謙，湯鎮，你二人即刻動身，分彆返回金陵與江陵。江南乃朝廷財賦重地，吏治絕不能亂！給我嚴查吏治，鹽道、糧道、織造局是重中之重，查出一個貪官便抓一個，無需遲疑！必要時，可尋求鹽幫與漕幫的協助，但需把握分寸。”
“是！大人放心！有某在，江南官場誰敢造次，那就是找死！”顧謙本就是李珩親自提拔的揚州衛所千戶，後又提拔進京的，整個錦衣衛，誰不知道顧千戶可是指揮使大人麾下第一千戶？如今“錦衣八虎”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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