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略一沉思，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立刻沉聲道：“厲猙獰，扈鯀，陸孤城，上前聽令！”
三人聞聲，立刻從旁邁出，肅然躬身抱拳：“請大人吩咐！”
李珩首先看向陸孤城，命令清晰果斷：“陸孤城！你即刻著手，從京都內外各衛所之中，暗中挑選一萬名身家清白、體格健壯、忠誠可靠的精銳之士。人選務必謹慎，寧缺毋濫。挑選完畢後，秘密帶往香山進行封閉整訓！人交給秦良玉負責整訓，我會另請裴將軍推舉幾位精通騎戰的老將或教頭前去，嚴加操練。這一萬人，我要他們儘快熟練掌握騎軍衝陣、奔襲、合擊之術，務必練成一支能隨時拉出京城、投入征戰的鐵師，以備北方或西線不時之需！你……繼續擴招錦衣衛人手，記住，務必審查清楚底細，絕不可放進其他人的探子進錦衣衛。”
陸孤城麵色一凜，深知責任重大，毫不遲疑地重重抱拳：“末將領命！必不負大人重托！”
李珩隨即目光轉向扈鯀，語氣驟然變得森寒：“扈鯀！你挑選一批得力的判官和緹騎，立刻帶人趕赴山陝！你的任務隻有一個：嚴查！嚴懲！給本官揪出那些不顧百姓死活、吸骨敲髓的貪官汙吏，還有那些囤積糧米、奇貨可居、哄抬糧價發國難財的奸商劣紳！記住，什麼手段狠，見效快，你就使什麼！不必過分拘泥常法，首要便是替受災百姓把積壓的惡氣、冤氣出了，同時也要用雷霆手段，徹底震懾住那些還在觀望、甚至想趁機作亂的土豪劣紳！要讓他們知道，我錦衣衛的繡春刀，鋒利得很！”
扈鯀一聽，臉上橫肉一跳，眼中閃過嗜血的興奮之色，猛然抱拳，聲如洪鐘：“大人放心！屬下省得！此去定把那些混賬東西的膽子全都嚇破！剝皮抽筋，絕不留情！定叫山陝官場，軍政商三界，聞我錦衣衛之名而喪膽！”那股狠厲之氣，讓一旁的柳含香和梅清璿都微微側目。
李珩點點頭，對於扈鯀的“特長”，他向來用得順手。最後，他看向一直沉默寡言卻氣息最為陰冷的厲猙獰。
“厲老鬼，”李珩的語氣稍緩，卻更顯凝重，“此番要勞你辛苦，多地奔波了。你帶一隊精乾人馬，立刻動身，前往之前規劃好的、用於安置災民的各處郡縣。你的任務是給本官死死盯住各地的安置事宜！從粥棚米糧的發放、臨時住所的搭建、到以工代賑工程的分配，每一環節都需嚴查。有敢陽奉陰違、偷工減料、克扣糧餉、欺壓災民者，有視朝廷律法如無物、置天下安危於不顧者！”李珩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不容置疑的殺意，“一旦查實，不必上報，準你先行拿下，明示其罪狀於眾，再以酷刑嚴懲！本官要你用‘厲鬼’之名，讓那些還想在災民身上榨油水的蠹蟲知道，什麼叫天理昭昭，國法如爐！”
厲猙獰抬起眼，那雙眸子裡仿佛藏著九幽寒風，他沒有任何豪言壯語，隻是伸出舌頭緩緩舔過有些乾裂的嘴唇，右手成拳，重重捶了一下自己胸口，發出沉悶的響聲，嘶啞著保證道：“小老大放心。屬下定讓那些混賬東西，後悔來到這世上走一遭。”其聲平淡，卻蘊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李珩一揮手：“事不宜遲，即刻去辦！”
“是！”三人齊聲應道，轉身大步流星而出，官袍卷起冷風，帶著各自的殺伐使命迅速消失在官房門外。
柳含香見三人離去，稍作遲疑，又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稟報道：“爺，還有一事。咱們安插在東宮的眼線傳出消息，東宮最近很不安生……太子殿下已對您忌憚惱怒至極，已數次秘密召見心腹……要對您出手了，恐怕不久便會有動作。而且……數次情報印證，都指向北靜王府似乎也牽涉其中，另有線報顯示，東宮麾下已有得力之人秘密潛往江南活動。”
李珩聞言，冷冷一笑，指節輕輕敲擊桌麵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想起之前賈赦也曾隱晦提醒過，忠順王府那個神秘的心腹謀士黑袍，似乎就潛藏在北靜王府。看來，這北靜王府看似低調，內裡的水還真不是一般的深！他目光轉向一旁靜立的梅清璿。
梅清璿不等他開口，便已心領神會，立刻抱拳道：“大人放心！北靜王府之事，屬下會親自布置，加派人手，啟用所有暗樁，務必將其府內人員往來、秘密勾當查個底朝天，一有異動，立刻報與大人！”
李珩點了點頭，對梅清璿的機敏和效率頗為滿意，這女子與自己確實頗有默契，許多事無需多言，她便能提前想到並安排妥當。他旋即又看向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柳七娘。
柳七娘見目光投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輕聲道：“爺，您果然料事如神。咱們那位永嘉長公主，確非表麵看上去那般隻是個貪圖享樂、沉溺風月的富貴閒人。自上回醉月樓那一出戲過後，她那邊似乎真有些坐不住了。縱然行事極為小心謹慎，幾乎不留痕跡，可屬下調動了最精乾的暗哨，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長公主府內，暗中蓄養了不少身手不凡的高手，遠非普通護衛可比。而且……她似乎與北靜王府也存在著某種隱秘的牽扯，有過數次秘密往來。另外，治國公府馬尚、齊國公府陳瑞文、修國公府侯孝康、以及衛家那個俊俏公子衛若蘭等人，雖皆與她來往密切，時常聚會飲宴，但根據深入探查，並非外界臆測的那般是男女私情關係，倒更像……是在商議什麼事情，或有某種利益牽扯。”
柳七娘的話語，讓李珩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日在醉月樓雅間內的香豔情景。當時他與永嘉長公主李明玥情欲正濃，衣衫半解之際，柳七娘急匆匆趕到門外，稟報的正是發現了忠順王麾下刺客柳聽風疑似在北靜王府的“密報”。他清晰地記得，當時懷中那具溫軟滑膩的嬌軀曾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雖然她立刻掩飾過去，但以李珩的敏銳感知，絕不會錯。
事實上，他早在此之前就已對這位熱情大膽的長公主心生疑慮。金陵查案時，在大報恩寺，怎麼偏偏就那麼“巧”讓她遇上了？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因為她的精心算計？還有忠順王叛逃當日，金陵城內權貴眾多，為何身為皇室嫡長公主的李明華安然無恙，偏偏就是她這個先皇養女李明玥遭了綁架？一次或許是偶然，兩次三次接連發生，若再說全是巧合，未免就太過牽強了。
李珩眼神幽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玉扳指。這京城看似在他雷厲風行的手段下暫趨平靜，實則水下暗流洶湧，東宮、北靜王府、永嘉長公主、乃至那些盤根錯節的勳貴舊臣……一張無形的大網似乎正在緩緩收緊。而他，已然以身為餌，置身網心，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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