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如此?但你得保證,絕不能侵害沿途尋常百姓!抵達雲中後,我甚至可助你在匈奴邊境,占據一方土地自治。至於最終是降是戰,由你自決!再者……本座沒說讓你歸順皇帝,你大可歸順於我!歸順我李珩!如何?”
“爺,不可!”
“大人三思!”
身後陣中,飛羽、秦良玉等人聞言大驚,紛紛出聲勸阻。這簡直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唐賽兒也徹底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珩。她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有哪位朝廷重臣,敢做出如此瘋狂的承諾。隻帶百人,深入數萬“叛軍”之中,這需要何等的膽魄與自信?而且,他還要幫“叛軍”打地盤?
她死死盯著李珩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虛偽或狡詐,但看到的隻有一片坦蕩與決然。“你……先前所言當真?”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軍中無戲言!”李珩斬釘截鐵,“若違此誓,天厭地棄!”
“我為何要按你所說北上?我……”。
“那我就再次堵住鷹愁澗出口,然後以火銃軍在前防禦,以火炮轟這滿山亂石強攻!你這幾萬人……可擋得住我三天攻打?
良久,唐賽兒深吸一口氣,李珩之前用火炮轟城,確實威力驚人!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若李珩真要堵住鷹愁澗出路,甚至不用火炮,隻用火銃封路,用不了三個月,她這些人餓也餓死了。她不得不下定決心,沉聲道:“好!李珩,我信你這一次!你若真敢如此,我應了你這個賭約!”
三日後,一場奇特的“北伐”開始了。唐賽兒率領麾下三萬餘部眾,攜帶著簡陋的行李和武器,浩浩蕩蕩開出鷹愁澗,向北而行。而李珩,果然隻帶著飛羽及五百名火銃軍親衛,不遠不近地跟在隊伍側後方,美其名曰“追擊反賊”。
這一路,氣氛微妙而緊張。唐賽兒部下多有對官軍充滿敵意者,若非唐賽兒強力彈壓,恐怕早已生出事端。李珩卻似渾然不覺,每日隻是與飛羽等人仔細觀察地形,記錄風土人情,偶爾還會與唐賽兒並肩而行,談論天下大勢、用兵之道,甚至探討為何山陝會糜爛至此。
按照約定,唐賽兒部專挑那些名聲惡劣、欺壓鄉裡的豪強大族下手。這些塢堡往往糧草堆積如山,金銀滿庫。每攻破一處,唐賽兒部便奪取半數糧草財物以充軍資。而李珩則率領百名火銃軍適時“出現”,以官軍名義“繳獲”剩餘半數,隨即就在當地設立粥棚,登記流民,將錢糧分發下去,組織百姓恢複生產,將錢物用於修繕被戰火破壞的家園,和招來就近府兵,將錢糧登記,送往軍營中充做軍餉。
這一路行來,沿途豪強氏族,被唐賽兒劫掠一空,自然,李珩的“繳獲”也頗豐。
起初,唐賽兒和她的部下對此舉頗為不解甚至不屑,認為李珩是在收買人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親眼看到那些原本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在得到救濟後,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看到被妥善安置的百姓對著李珩所在的方向叩頭謝恩……一種複雜的情感在唐賽兒部眾中悄然滋生。
兩支本是敵對的軍旅,竟越來距離越近,甚至有時乾脆比鄰下寨安營,兩下的士卒也越來越友好。李珩和唐賽兒甚至會湊在一起,仔細商量“劫掠”下一個目標的計劃。唐賽兒也逐漸有些招架不住李珩的“不正經”,挺好個男人,那嘴……怎的什麼話都敢胡說?
有一次,唐賽兒根據李珩的囑咐,率部襲擊了一處王氏的豪強莊園,不僅繳獲了大量錢財糧草,還發現了幾封家主私藏的,與晉王府往來、提及構陷唐頌的來往密信。當屬下將那些密信親手交給唐賽兒時,她看著上麵所寫惡毒的計謀,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明白,李珩確實是在用行動證明他的承諾,也確實是在幫她複仇。
連日行軍,隊伍在一處山澗旁暫歇。唐賽兒卸下鎧甲,蹲在清澈的溪水邊,捧起冰涼的溪水想要洗去臉上的塵土和疲憊。水波蕩漾,映出她略顯憔悴卻依舊倔強的麵容。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懶洋洋的調侃在她身後響起:“嘖,古人雲‘浣紗溪邊女,顏色如朝霞’,今日見唐將軍溪邊掬水,方知此言不虛。隻是這水中倒影,殺氣重了些,可惜,可惜。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唐賽兒猛地回頭,見李珩不知何時已蹲在了她旁邊不遠處,手裡還拎著一隻肥碩的野兔。他也沒穿盔甲,隻一身玄色勁裝,笑容可掬,哪有半點兩軍對壘時的威嚴。
“安國公自重!”唐賽兒霍然起身,手已按在腰間短刀上,鳳目含煞,“你我約定在先,互不侵犯,但若你再出言輕薄,休怪我……”。這些日子以來,兩軍越發親密,她和李珩也越發熟絡。她也逐漸見識了這安國公的“無賴”行徑和厚臉皮的程度。
“哎,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嘛,多煞風景?”李珩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晃了晃手裡的兔子,“你看,我親自帶人去打獵,得了不少野味,改善夥食。這荒山野嶺的,唐將軍和兄弟們啃乾糧也膩了吧?見者有份,這隻烤好了先給你,如何?”
唐賽兒一愣,看著那隻還在蹬腿的兔子,又看看李珩那看似真誠又帶著幾分痞氣的笑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她麾下確實糧草寬裕,不過這肉也確實見底了。
“不必!我自有吃食!”她硬邦邦地回絕。
“哦?”李珩挑眉,慢悠悠地說,“可我剛才好像看見你們的人在山那邊煮飯,可沒見多少肉腥。唐將軍,麵子重要,還是弟兄們的肚子重要?”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低沉而認真,“我知道你恨朝廷,恨李家。但你的兵,是無辜的。讓他們吃飽些,才有力氣走到雲中,才有力氣……等到你認為合適的時機,再來報仇,不是嗎?”
這話像一根針,輕輕刺破了唐賽兒強硬的外殼。她看著李珩,他眼神清澈,沒有嘲諷,沒有施舍,反而帶著一種……理解?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生硬地說:“隨你!”
當晚,篝火旁,李珩親自烤好了兔子,果然先切下最肥美的後腿,讓親兵給唐賽兒送去。那誘人的肉香飄過來,唐賽兒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在部下們眼巴巴的目光中,接過,默默吃了起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這家夥……好像做什麼都做的極好。她抬眼望向遠處那個在火堆旁和飛羽等人談笑風生的身影,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絲複雜的漣漪。這個人,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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